时岁唇角微勾,长睫轻垂。
亮度很低的屏幕里,是时岁和旁人的聊天记录。
她小手在屏幕上飞快敲击,都拍下来了吗。
按照您的指示,全部都抓拍到了。
发布吧。
时岁敲下最后三个字时,仿佛正在批阅命簿的阎王,似乎她动动手指,就可以轻而易举决定谁的生死。
将屏幕熄灭,时岁重新端坐好。
会场是露天的,月色伴随霓虹洒在时岁身上,让她看上去有一种立于凡尘的清透明亮,华贵疏离。
风轻轻一吹,不经意扯开了时岁脚踝前的丝带。
她欲弯腰去缠,两侧突然伸出两只手来。
别动。
我来。
随着两道男声落下,空气中的氛围似乎变得微妙起来。
姜堰同姜迟对视,目光如狼般冷锐。
姜迟并不管他,起身单膝跪在时岁面前,修长手指将丝带缠住,灵巧地打结。
很快,一个蝴蝶结静静躺在姜迟手心,他抬眼看她,这样满意吗?
你系的,我都满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时岁今日身上珠宝的加持,让她清纯中添了许多明艳。
姜堰静静盯着时岁勾人的眸,小巧的鼻尖,以及果冻般诱人的唇,那都曾是他独占的。
一时间,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从姜堰胸口蔓延。
距离开场还早,于是时岁便偏头和姜迟聊天。
她轻灵的笑声时不时会传过来,人也会随着姜迟说了什么而摇摇晃晃。
每一次声音的波动,都足以让姜堰嫉妒的发狂。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将时岁弄丢了。
林宛此时何尝不是余光正瞥自己的心上人,自从几人刚刚进来,姜堰的眼神就没有从时岁身上挪开。
分明林宛今日也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分明她今日也得到了镜头的垂怜,但是姜堰怎么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人。
一时间,林宛不禁抬手扶了下额头。
姜堰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宛故作不适的样子。
作为爱情里看上去的获胜者,姜迟虽然知道眼前柔情是装出来的,但是也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刻。
好多年前,时岁就是这样坐在他面前,喋喋不休说着医院里发生了什么,说着自己工作发生了什么。姜迟那时候还叫林迟,他一般静静听着,时不时会和时岁说上几句。
那个时候,时岁经常攥着他的手,跟他讲,日后两个人一定会幸福。
视线拉回从前,就是这一秒,姜迟对上一双极锋利的眸子。
那对眼眸漆黑深沉,更多的,是一望无际的嫉妒。
姜迟勾了唇,丝毫不惧地低眼看向时岁,同她继续缓缓讲。
他们两人说说笑笑,看上去实在般配。就连今日明亮的繁星,也不知不觉隐了自己的光芒,给他们做配。
半晌,时岁耳边忽地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时岁!
她循声看,便瞧见视线中正冲她笑着的秦兰。
几秒钟后,秦兰拎着裙摆跑过来,你也来了呀。
大家都是熟人,秦兰看到姜堰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余光触碰到姜迟,又抬手笑嘻嘻打招呼。
好久不见,林迟。
我现在改名姜迟。
那好久不见呀,姜迟。
秦兰笑嘻嘻的,几人之间气氛相当不错。
姜堰沉着脸坐在一侧,阴沉
的画面和旁边明显画出一道分割来。
时岁抬头看着秦兰,今晚你自己来的吗。
秦兰摆摆手,不是,和我哥一起。
秦兰话音刚落,远处就有男声传过来了。
小兰。
秦兰回过头,抬手挥了挥,哥,我在这!
再见秦颂,时岁觉得对方实在是暗沉了许多。
那种看上去,便觉得他经历世事,少年气不在的样子。
时岁看看秦兰,又看看秦颂,猜测秦阿姨生病的这段时间,秦颂应该承担了不少。
瞧见时岁也在,秦颂楞了下。
他显得有些局促,但是眉心又很快舒展开来。
秦颂走到时岁面前,口吻如从前大哥哥的样子一般,回来啦?
嗯,回来啦。
听说你去海外学习了。
海外挺好的,能学到很多新东西。
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
一直待着。
闻言,秦颂点点头,似是在思索什么,开口道,妈住院了。
兰兰都告诉我了,我找了最好的医生过去,他们说阿姨只要积极治疗,出院就是不远的事情了。
妈最近夜里常做梦,醒了就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偶然也会提起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医院看看。
知道了,秦颂哥哥。
盯着时岁,秦颂面色很沉,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不必秦颂亲自说了,因为一道明亮的黄色已经缠住他的胳膊。
这女孩就是时岁那天在医院门口见到的那位。
这位是谢青青。
小姑娘眨眨眼看着秦颂,似是很期待秦颂接下来会说什么。
秦颂短暂的窘迫之后,开口道,我们准备订婚了。
不知为何,秦颂有一种解释的味道在,他开口,盯着时岁一字一句。
我妈这两年身体不好,一直念叨着想抱个孙子,青青正好被委托在我家,我妈说青青挺好的,让我们在一起。
秦颂慢慢讲,时岁就细细听。
她点点头,挺好的,等你们定亲我去喝酒,给你们封大红包。
人这一生似乎总是有许多遗憾,其中爱而不得是最常见选项。
秦颂静静站着,看着面前的时岁,觉得自己的感情此时正在风中一点点吹着,一点点被吹散。
他同时岁,是好多年前的一眼。
那个时候小姑娘随着秦兰回家玩,不小心打翻了他的棋盘。
小姑娘红着眼睛水汪汪的道歉,只一眼,秦颂沦陷至今。
如果世道允许,谁不想一生追求所爱呢,但是秦颂已经不是小孩子,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用来蹉跎了。
秦颂哥哥。
时岁打断秦颂的思绪。
她瞥一眼一侧正敌视看着她的谢青青,时岁道,待会要开始了,落座吧。
记得来喝酒。
一定会的,颂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