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众人散场,驿馆的杂役收拾完厢房,楚南栀为四宝洗完澡安置到床上,开始替林锦骁换药。
想到方才胡茂锡说的话,她一边替林锦骁揉抚着腿伤一边斟酌着提醒道:“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听听胡大人的,他在任上十余年,对芦堰港上下再熟悉不过了。”
林锦骁缓缓的摇头:“海宁县与海康县不同,海康县是从福宁郡单独纳入东部六县的,失去了倚仗,再加之这次切入的时候乃天赐良机,所以才能在短短几日内将全县上下彻底洗盘。”
说到这里,他忽的顿住,意味深长的看向面前的妇人,说起来这天赐的良机还得归功于自己这娘子了。
深思熟虑过后,他又接着说道:“海宁县目前无需撼动,只要做到政务、军务分离,委派一位得力的军司马前往驻守海防,便能有效节制当地势力。”
“嗯。”
楚南栀放心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家伙的确是有些手段,也无需自己太过操心。
林锦骁将她搀扶起来,坐到自己旁边,凝神细说道:“你不用担心别的事情,现在鱼苗的事情也解决了,回到芦堰港你是如何打算的,还是准备开酒楼?”
“当然。”
楚南栀说着,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铺子到现在可还没有任何眉目。
“我听说你去城里寻找铺子受了些阻碍?”
林锦骁关切的问道。
“咳,这点小事算什么阻碍,我早晚能找到合适的铺子。”
楚南栀苦笑道。
“我倒是有个法子。”
林锦骁温和的说道:“横竖咱们现在也不缺银子,你不妨考虑找间大些的铺子,戚家在芦堰港只手遮天也不过是吓吓那些小商小贩,他们背后没个倚仗自然只能对戚家言听计从,但这芦堰港还有不少豪门大户,他们虽不屑于和戚家争斗,但也不会惧怕戚家。”
“咦,林大郎,我觉得你现在脑子越来越好用了。”
楚南栀突然面露欣喜,忍不住一脸兴奋的夸赞道。
经他这一提醒,她倒是思路开阔了许多。
先前自己只做了几百两银子的预算,可如今手头有着两万余两银子,完全可以去找那些豪门大户租铺子。
不过转念一想,她好像又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谢景辰送的一万两银票,他并不知情,这句不缺银子是几个意思?
她只是替他保管太皇太后赏赐的一万两银票,可没想过要替他花这笔银子。
这家伙又在给自己挖坑。
楚南栀立时拉下脸来,没好气的斥道:“林大郎,开酒楼是我楚家的事,我可没想过要你帮衬。”
“楚南栀,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越来越没把我当一家人,更没将我当成是你的夫君看待了?”
林锦骁脸色渐转阴郁,温润的眸子也染上了愠色。
本来也不是一家人,本来也不是老娘的夫君,这“觉得”二字用的很不恰当。
楚南栀暗自嘀咕了一句,一番深思后,直截了当的提醒道:“林大郎,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对我的承诺?”
“承诺?”
林锦骁想起答应过等腿伤好了后要给她和离书,也不知她这话究竟何意,眼底不自然的流露出一股落寞之色:“我自然是记得的,”
可随之话锋却是一转:“只是我是你母亲当年买来做女婿的,这件事情还是得与她商议。”
“当年母亲买下你的那份契书我回去以后让她找找,到时候交还给你。”
楚南栀依稀记得柳芸是将那张契约书保管着的,如此重要的东西她应该不会丢掉。
谁知,林锦骁听完立时来了火:“莫非你真还在想着和离之事?”
“嗯,当然,难不成你以为我在与你开玩笑。”
楚南栀坦然答道。
若不早些和他讲透彻些,免得这小白脸每日又自己自我攻略。
林锦骁看着她一本正经的神态,好像是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情。
难道真的是自己这些日子想得太多了?
回忆着这半个多月以来她每晚躺在自己怀中熟睡的样子,再想着她这段日子对自己悉心的照顾,一切都恍如梦境一般,使得他有些神情恍惚。
楚南栀瞧着他脸色有些不对劲,也怕他再变卦,如此,自己为了这份和离书忍辱负重了一个多月可就白费了功夫,连忙说道:
“你放心,我之前答应过你的都作数,今日我帮你查验过腿上的伤,应该差不多一个月你就可以完全康复了,只要你自己多小心些,注意休养,不会再有差池,至于四个小宝,我既是他们的娘亲,以后我会替你多照顾他们。”
“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林锦骁沉寂许久,终于开口道:“我们一家人现在这样不好吗,你又得罪了戚家,若是和离后他们哪会让你顺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我以前已经和你说过。”
楚南栀打断他的话,很冷静的看向他,严肃认真的说道:
“至于我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我知道你很优秀,凡事你都有着独到的见解,有着你自己处理事情的手段和方法,可我也有我自己应对事情的法子,不管是戚家还是别家,我并不惧怕,毕竟我做的任何事情问心无愧,又奉公守法,他奈何不了我。”
林锦骁轻轻的闭上了眼,虽说打心底里不愿这个美好的梦境破碎,可既然她已经明着开了口,自己也不好强人所难。
思忖着重新抬眼视向楚南栀,他再次确认道:“你已经想好了?”
“嗯,想好了。”
楚南栀笑道,而且从来就没更改过。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林锦骁终于妥协:“但我有些话要先说清楚。”
“你说吧,我听着。”
楚南栀笑望着他。
林锦骁理了理思绪,开始缓缓说道:“首先,你是四个孩子的娘亲,这一点我希望你要永远牢记,永远不要惹他们伤心。”
“好。”
“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是和离后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被人欺负,所以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话到这里,林锦骁再次郑重的看向她:“你顾及名声甘愿留下来忍辱负重照顾我一个多月,我如今做了芦堰港的县令自然也不希望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我生性凉薄,薄情寡义。”
“嗯。”
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就是不知道他又要开出什么为难人的条件,楚南栀心里有些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