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赵家宅院,楚南栀和桑琪带着沉甸甸的黄金回到马车上,桑琪驱赶着马车一直到得崇仁坊里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妇人救了她们兄妹,短短两日时间就已将自己当作可信之人,实在让人感动。
她可不能让主人轻易涉险。
察觉到四处没了人影,桑琪才扭过头去,朝着马车里提醒道:
“主人,奴婢瞧着那位赵太公可不是个什么善主,挑拨你与主君的关系也就罢了,送什么宅子、银子其实都只是个幌子,最后还是想让你替他办事,而且依奴婢看来,此事只怕干系甚大,主人还是得提防着些才是。”
“生意场上哪有什么好人坏人,有的只是利益关系罢了。”
楚南栀知道这丫头是一番好意,只是其中的原委她也不好与桑琪细说。
毕竟她和这女子关系还未亲密到可以告诉她税银案和与林锦骁和离的事情。
想了想,她只得捡重点对桑琪说道:“这赵太公虽说老奸巨猾了些,但他有一句话确实是当真的,这老头如今手里除了拽着大把大把的银子,连半个可以依靠的亲人都没有了,恐怕赵琰的身世还真是他如今唯一想要弄清楚的事情了,所以才不惜花这么大的代价请我替他查清此事。”
“嗯,奴婢就是挺担心主人安危的。”
桑琪紧握着马缰,神色有些不安。
“没什么可担心的。”
楚南栀苦笑道。
如果税银案背后果真牵扯到吴恩荣或者他的势力,自己早晚与他也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多个盟友反倒是桩好事。
掀开车帘,她抬头望了眼蔚蓝的天空,看着时辰尚早,又赶紧对桑琪吩咐道:“我们先不回家,去一趟通汇钱庄,将这些金子兑换成银票,然后再去一趟弘文医馆。”
今日见赵太公她忽然受到了启发,那老头可以凭着宅子和银子在酒楼占股份,那自己同样也可以用手里的方子在医馆里占些股份,每年得些股成分红。
她拉赵太公入伙看中的是这老家伙背后的实力,老徒弟对自己这么热忱自然也是为了手里的药方。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利益。
主仆二人到通汇钱庄将千两黄金通通兑换成了银票,随后径直去了弘文医馆。
正值午时,可弘文医馆门前仍是人声鼎沸,四周停了不少马车,有来买药问诊的,听伙计们和客商的对话,还有不少别的小医馆过来取药的。
见到楚南栀的身影,眼尖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意殷勤的就将她往内堂里引,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恭维道:
“上次师父得了师奶的药方,又配了不少新药,咱们医馆的生意呀又要火爆了,师父已经筹划着到别的地方开分店的事情,师奶如今都成咱们医馆的财神爷了。”
“我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最终还是靠你们自己经营有方。”
楚南栀谦逊的回完,听到外面熟悉的说话声,钱弘文立时迎了出来,佝偻着身子亲切不已的招呼道:“师父怎么突然来了,快快到内堂入座。”
引着她坐下身来,又赶紧叫人去沏茶。
“听说师父前些日子去了趟海康县,还协助林大人断了桩大案,着实是了不起啊。”
钱弘文笑得合不拢嘴,一脸自豪的说道:“师父是不知道呀,徒儿如今外出问诊,人家听说徒儿师父是你老人家,看我的眼神那都不一样了。”
桑琪在一旁听着一脸的鸡皮疙瘩,尴尬不已,眼神怪异的止不住打量着面前这位半百老者。
楚南栀也不自然的笑了笑:“哪有这么夸张,你可不要到处瞎吹捧。”
自己也不过是略微懂点岐黄之术罢了。
“不敢不敢,实在是师父贤名远播,徒儿想低调都难。”
钱弘文将沏好的茶亲自递到她面前,扬声道:“老朽活这大半生年纪,见过的能人异世倒也不少,还从未遇到过像师父这样博学之人,要不是清楚师父志不在此,徒儿还真想邀你入伙,和徒儿一起经营医馆的生意。”
“此话当真?”
楚南栀欣喜的问道。
自己可还没说,他就提出来了,这不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钱弘文不假思索的点头:“的确如此,不瞒师父,徒儿正准备在芦堰港和邻县再开一家分号,你老人家上次赐的十张药方,多数药都已配置完备,可以入市售卖了,徒儿不敢忘记你的大恩啦,所以两家分号都刻意给你准备了三成的干股。”
“你倒是有心了。”
楚南栀内心经不住一阵感动。
这老徒弟还真是个实在人,得了好处总不会忘记自己,比起林家二叔公那对夫妇,实在是叫人暖心多了。
钱弘文一脸虔诚的答道:“身为医者,不仅要懂得医者之心,更该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如若没有师父的这些药方,徒儿哪敢奢望开什么分号,这不过都是理所应当之事。”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白要你这三成股份。”
楚南栀从怀里掏出愈合外伤的膏药方子和准备的一点点膏药,还有缝合伤口的桑皮线放到桌子上,示意道:“这次从海康县回来,我给你带了几样好东西。”
钱弘文瞟眼一看,见有药方,立刻笑得跟个孩子般灿烂:“师父又研究出了新药方啊?”
“之前我虽给过你麻沸散的药方,可对于治疗刀剑之类的创伤,终究起不到关键性的作用,而这接骨膏对于外伤的恢复有着极为不错的药效,我已经试过了。”
楚南栀拿起桑皮线,又对他详细的解释道:“你以前用烙铁缝合伤口这其实是很落后的一种手术方法,一不小心就会加重伤口感染,所以我接下来准备教你用桑皮线替伤者缝合伤口,结合接骨膏的药效,对于外伤的治愈率定能大大提高。”
钱弘文听得满心欢喜,止不住的连连点头:“如此那再好不过了,徒儿一定好好学习这门技术。”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楚南栀故作悠长的说道:“我无需三成干股,你可以少给一成,但我给你的药方你不一定要和博程医馆共享,制出来的药尽量按制药的价格卖给他们一些。”
毕竟之前答应过林锦骁,不将太皇太后赏赐的银两分给林氏族人,有看的顺眼的要适当的帮扶这些人。
钱弘文沉思着捋了捋胡须:“这一点其实徒儿早有打算,师父总归是林氏族人,做徒儿的也不能让师父夹在中间为难,前几日我外出时啊有和博程医馆的掌柜商议过,想让他一道参与分号的经营,但被他直接给拒绝了,既然你老人家有吩咐,那徒儿再去一趟博程医馆。”
“何必将自己弄得这么卑微。”
楚南栀从未听林博夫妇提到过钱弘文邀他们入股之事。
这夫妇二人既知弘文医馆名头,钱弘文又主动相邀,却不愿与人妥协,难不成还要人亲自将银子送到他们手上?
倒真是清高自持得很,老娘又何必想着去帮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