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铭沅听得一愣,强作镇定道:“什么谭主簿不知道的事情,在下不明白楚娘子在说什么?”
“那我来提醒提醒康大人。”
楚南栀徐徐说道:“我们不如来聊聊城西那户刚死了女儿的人家吧。”
“城西?”
康铭沅身子一抖,神情显得尤为不自然:“那与本官有何干系?”
楚南栀没好气的眨了眨眼,继续示意行刑的衙役,康铭沅吓得连忙阻止:“别别别,我招。”
“康铭沅,我知道直到现在你还抱着些侥幸心理,觉着你犯的这些过失不足以杀头,顶多是将你罢官流放,你早已习惯了这种偷奸耍滑之术,康大人觉得我说的对吗?”
楚南栀目光锐利,直勾勾的视向他。
康铭沅沉默着不答话。
“那就是默认了。”
楚南栀含笑道:“你中饱私囊,在这海康县赚足了银子,每年自然也会想着孝敬你郡里那些上司,他们收了贿银,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保你,
可你忘了一点,从现在开始节制你的是新上任的六县令长,东部防御使林锦骁,他可不吃你这一套,昨日在闹市中,那县尉齐栾不过是顶撞了他几句,就被他斩于市中,如此残暴之人,你觉得他能放的过你?”
顿了顿,她变得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tiqi.org 草莓小说网
“今日他已差人在县里抓捕查封私盐走私商,大肆寻找你作恶的证据,顶多傍晚之后,便会不断有关于你新的罪状陆续送往县衙,
你如今倒了台,想来以前被你欺压的百姓必会前来伸冤,罄竹难书的罪状你竟还敢抱着侥幸的心态,无需呈报陛下,仅凭着林锦骁手中天子剑将你先斩后奏只怕也没人敢替你喊一声委屈。”
康铭沅听着脸色渐渐昏暗,身子颤颤巍巍的突然跌了下去。
衙役们将他搀扶起来重新端坐着,他神情恍惚,迷离惝恍的显然已不知所措。
楚南栀语声随之变得轻柔了些,语重心长道:“说吧,你罪恶滔天已难逃一死,若不想抄家灭门,便老实交代,只要你将你这些年所犯的恶行如实交代,我会替你求情,保全你的家人,胡大人,你说是吧?”
胡茂锡听着缓缓点头:“祸不及妻儿,若是查证你家中老小没有与你狼狈为奸的,必能宽恕,本官愿与林大人一道上奏网开一面,只抄家不灭门。”
“我家中妻小皆在故里,并不知晓我在海康县的所作所为,求各位大人网开一面,请求陛下饶恕一家老小。”
康铭沅眼底开始透着赤诚,再眨眼间又流露出无尽的凄凉。
听了楚南栀这番话,他也渐渐意识过来,福宁郡的天怕是要变了,如今这位上司的心性比起郡里的高官已截然不同。
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难逃抄家灭门。
故里的原配妻子虽不讨自己喜欢,可这些年她在老家替自己照顾老人,养育子嗣,不该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
而府上的几位妾室不过都是些见利忘义之徒,今日树倒猢狲散,恐怕早已收拾细软四处奔逃。
咬了咬牙,康铭沅神色坚定道:“只要二位言出必行,今日在下愿供出一切,有问必答。”
“不敢说定能如愿,但求竭尽全力。”
楚南栀中肯的承诺道。
“楚娘子是性情中人,敢只身犯险冒天下之大不韪替孙伍吉喊冤,就凭这一点在下信得过你。”
康铭沅也不再藏着掖着,坦言道:“不错,在朱岳一案上,在下的确是知道些隐情,也帮着隐瞒了些事情,事发前夜,齐栾之子齐东强听说城西张大户家有位女儿国色天香,这混账羔子便带人前往张家奸污了那女子,恰巧次日朱岳又离奇失踪。”
微微停顿片刻,他一脸愧色的面向二人,眼底无光的继续道:“县里的传闻各位都是知道的,朱岳平日里最好打抱不平,往日只要不休沐都是第一个到县衙点卯,偏偏那日直到晌午都未回衙,谭主簿担心朱岳是撞见了齐东强行恶之事,故而提醒在下,遣人去察看。”
“嗯。”
楚南栀斟酌着点了点头。
谭邈今日的确也袒露过这一点,猜测是齐东强杀害了朱岳。
楚南栀试探着问道:“所以你遣人去孙家关切朱岳是假,真实的目的是过去查探朱岳的尸体可否沿渠而下?”
“的确是有这层意思。”
康铭沅半眯着双眸。
“如若是浮尸,那么湍急的水流,一夜间定能流入孙家村,可偏偏尸体是沉入了水底。”
楚南栀凝望着他,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们才选择了五日后再次前往孙家,而且很笃定尸体就在渠底。”
“的确如此。”
“可你明知齐东强嫌疑最大,为何却是去抓捕孙伍吉?”
楚南栀神情变得有些激愤:“莫非真是想要徇私偏袒属下之子?”
“在下的确有心想要袒护齐东强那混账羔子,只是在下曾严加盘问,他并不知情,甚至严刑拷打过跟随他的几名小厮,都没有问出害朱岳的事实,在下想着他定然只是奸污了张家的女儿,并未谋害朱岳。”
康铭沅一脸苦意:“如若在下有足够的证据今日在堂上也不至于任由楚娘子和大家质疑在下,也不将这人供出来的。”
“这倒是。”
楚南栀也觉得这家伙对下属的儿子不会维护到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
康铭沅又道:“恰巧那日打捞尸体之处正是孙伍吉家的后面,在下本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态审讯他,可谁知竟有意外的收获,听说了他和朱岳起过争执,想到官引的事情,便顺势逼他承认了杀人的事实。”
“狗官。”
胡茂锡听着恼羞成怒的一巴掌拍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吓得康铭沅为之一抖。
楚南栀目光徘徊着打量二人,却渐渐陷入了犹疑。
如若凶手既不是齐东强也不是孙伍吉,那就是另有其人。
一番思量之后,她重新审视着康铭沅,慢悠悠地说道:“齐东强已经死了,被人谋杀在了府上。”
听到这话,康铭沅瞠目结舌的当场愣住,良久后才失声说道:“莫非在下又断错了,难不成真是他杀的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