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骁的能力楚南栀自然是信得过的,但她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
这司隶校尉康琇的到来无疑表明青禾王一党对平宁州的监视加重,看来他们已经着手对付林锦骁了。
小白脸担心自己和小宝们在京中有闪失,将陈川也留在了自己身边,可她却反倒是害怕平宁州会有危险。
这可是她们夫妇的大本营,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既然林锦芊收下了各郡县属官的礼物,她得借着这次邢欢之死将动静闹得大一些。
在心头盘算了片刻,她忽然眼前一亮,目光灼灼的视向林锦骁,含笑道:“林大郎,这邢欢尚未审讯就死在了狱中,可见其中的猫腻不小,恐怕此次彻查不能局限于福宁郡,你该多设几路巡察使前往各郡,严惩贪污赈灾款项的官员。”
“多设几路?”
林锦骁蹙眉道:“你先前不是觉得不该在此时大动干戈,以免引起官场震荡嘛?”
就是顾虑着她的想法,林锦骁才只准备对付邢欢,又让徐槿舟火速回福宁郡彻查,准备来个杀鸡儆猴,震慑各郡官员。
“此一时彼一时。”
楚南栀漫不经心的笑道:“你想啊,芊公主贪图财物,这次收受了各郡属官的大礼,所为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她自然是要向着这些官吏的,可偏偏唐儒又负责主审此次赈灾案,你说他们该如何应付?”tiqi.org 草莓小说网
“自然是以和为贵,他会想个折中的法子既向州府交了差,同时又不得罪这些官员。”
林锦骁最是清楚唐儒这人的做派,他一心想着拉拢各方势力,纵然底下的官员罪恶滔天,只要不影响大局,他也会想方设法的替人隐瞒。
在他们这些权贵门阀眼里,自身的利益高于一切,至于百姓的死活哪会顾忌,若有叛乱便是出兵剿灭。
楚南栀和他想到了一处,开口笑道:“可我偏偏不让他如愿,这天下终归是天下人的天下,绝非门阀势力的天下,决不能纵容这等鱼肉盘剥百姓的蛀虫狼狈为奸。”
林锦骁大概猜到她是为了对付唐儒才改变了主意,点头道:“娘子能有此魄力为夫很欣慰,只是眼下咱们可没有这么多像徐槿舟那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人。”
“夫君昨日让陈川去留意前来观礼的官员动向是准备做何安排?”
楚南栀顺势提醒道。
林锦骁立时恍然大悟:“娘子是想从这些官员当中提拔可靠人选?”
“聪明。”
楚南栀笑眯眯的夸赞了一句,坐到他身旁细声解释道:
“昨日有不少官员都已抵达芦堰港,却并未急着前来拜见,可见他们心中是有顾虑的,既然这些官员为我们备了厚礼,我们何不也回赠一份大礼呢,若我们此时来个官员互相检举,夫君觉得会有何成效?”
“官员互相检举?”
林锦骁狐疑着蹙眉道:“主意倒是好主意,就怕有人胆小怕事,不敢得罪权势。”
“的确不可能人人都做到像徐槿舟那般于大义敢为天下先,但我相信这世上总有那么些出淤泥而不染之人,他们从未忘过本心,以至于宁可不附权势,默默无闻的恪尽职守于任上。”
想到此处,楚南栀经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们不过是需要一个机会、一位仁主罢了,凡事总得有人出这个头,徐槿舟一鸣惊人,虽是冒了些风险却破格得到了夫君的赏识,直接跃升为州府总巡察使,这是多少底层官吏求也求不来的晋升机遇。”
“好,很好。”
对于娘子的谋略,林锦骁忍不住拍案叫绝:“我们便在加封大典上回赠给这些官员一份厚礼。”
见他认同了自己的想法,楚南栀心里终于安稳了许多。
她要在自己离开这段日子里让这些官员们人心惶惶,人人都感到自危,互相猜忌互相攀咬,无暇顾及别的事情。
打定了主意,她借故出去看小宝们,找到了海大阿。
这老太监,此时和小家伙们混在一起正不亦乐乎,看到楚南栀领着桑琪过来的身影,这才迎了过来。
“海总管真是好雅兴,如今的芦堰港恐怕也就海总管能如此逍遥快活。”
楚南栀眼眉轻闪着从他面上一闪而过,这老太监仍是泰然自若的笑了笑:
“老奴虽是得太皇太后恩典,前来服侍殿下与王妃,可殿下、王妃都是聪慧之人,哪里需要用得着老奴啊,也是老祖宗的一番苦心,知道老奴上了年岁,想让老奴出宫透透气,过几天舒心日子,所以才交代了这么桩美差事。”
“海总管自谦了。”
楚南栀径直向着马厩边行去,海大阿与桑琪也自觉的紧随其后。
海大阿猜到王妃是有话要说,特意叮嘱了跟来的两名小太监留在院里看护几个小家伙。
转过一道弯,楚南栀将桑琪留在此处,自己则领着海大阿走到马厩旁的石凳边坐了下来。
“海总管请坐吧,不必拘泥。”
楚南栀温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一张石凳。
“老奴岂敢造次。”
海大阿恭敬的俯下身去:“王妃有何赐教,但说无妨,老奴洗耳恭听。”
本是念着他上了年岁,他这般小心翼翼,楚南栀也没再勉强,静静的凝视了他半晌,忽然眼色锐变,直截了当的道:“说吧,海总管为何要杀邢欢邢太守?”
“哎哟,王妃,您这可是天大的冤枉,老奴与那邢太守无冤无仇,老奴杀他做什么?”
海大阿委屈不已的竖起了兰花指:“再说老奴也没这本事啊,那州府大狱被关司狱派人守得跟铁桶一般,老奴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更何况王妃也知晓了,邢欢的确是死于自杀,并非谋杀呀。”
楚南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的确,县衙老仵作自不会有误,邢欢畏罪自杀合情合理,可让本宫想不通的是他好端端的为何要自杀,若不是有人暗自提点他必会存着侥幸心理苦等上一段日子。”
“咳,单是这行刺朝廷亲王一项大罪就足以令他满门抄斩了,他还有何侥幸可言。”
海大阿不以为然的摇头苦笑:“更别说还有徐槿舟这根刺头,他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到了州府得了这报复的机会,难道会轻易的放过邢欢一党?依老奴看来,王妃自己也不信吧,否则怎会叫这徐刺头火速前往福宁郡彻查。”
“你倒是分析得挺透彻。”
楚南栀顿时明白了些什么,难怪这老太监不费吹灰之力,旦夕间就让邢欢万念俱灰死在了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