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头，纪纲仍旧守在这里。
只不过今天郑和不在，他忙着去通知内阁开会了。
等到朱棣从屋子里出来后。
纪纲发现，陛下的脸色不是很好。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里头那小子冒犯您了？臣进去教训他一顿！”
朱棣本来在沉思。
一听这话，他当即反手给了纪纲一个大比兜！
“朕先前告诉过你，此子大才，不可妄动，你是聋了不成？”
“如今不只是对朕……”
“对朝廷，对大明的江山社稷，他都极为重要！”
“纪纲，你若敢对他动什么歪心思，仔细你这一身的皮。”
“朕的手段，决不会比皇考软！”
朱棣口中，皇考的手段……
说得自然是先帝朱元璋那剥皮实草的法子！
纪纲脊背发凉，整个人都僵住了。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
陛下居然将那少年的重要性上升到了这个地步。
一个毛头小子，能关乎到大明的江山社稷？
这也太离谱了吧？！
可纪纲现在也不敢再说什么。
半晌。
他弱弱开口问道：
“那陛下，您知道那炸药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这回，愣住的人变成了朱棣。
朱棣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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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光顾着问小冰河期，又听那小子讲了好半天的其他规划，他都听傻了。
居然忘记了今日来这里要问的正事！
“算了。”
朱棣深深吸了口冷空气。
他抬头，再次看了看天上飘落的雪花，口中声音微不可察。
“炸药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若他所言当真……”
“将汉王府全给炸了，朕都不会怪他！”
………………
文华殿。
太子朱高炽正在此处办公。
他面前还有不少内阁重臣在，都是来开会的。
明明都要过年了，却突然要进宫加班，按理说大家多多少少都应该有点怨气。
但事实是，没人敢有半句怨言。
两广一带的冬日向来温暖如春。
突降暴雪，可跟普通的旱灾洪灾不一样。
这种事往好了说，那只是天气异常。
往坏了说……
若被有心人解读，怕不是要被散播什么大不敬的谣言。
毕竟他们都不是什么愣头青。
靖难之役的内情，大家心里都有数。
不论怎么说，陛下这皇位得来都不算正。
如今才登基两年，便突然发生这种能称得上是六月飞雪的天灾……
传谣时，还不知道怎么编排陛下呢！
“……诸位辛苦了。”
商讨了许久，这个临时会议总算是开完了。
朱高炽冲所有人团团拱手，很有礼貌：
“后续的一应事宜，还要请诸位大人多多费心了。”
他谦逊有礼是他的事。
底下群臣哪里敢受他的礼！
众人赶紧回礼。
“太子殿下言重了，这是我等分内之事，何谈费心！”
“是啊殿下，这都要过年了，您也稍微松松气儿，别那么忙了。”
一顿客套之后，大伙散了场。
朱高炽看着空空如也的文华殿，站起来略微动了动身子，只感觉浑身都僵住了。
正在他也准备离开之时，门口传来脚步。
朱棣过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
朱高炽赶忙迎过去，恭敬道：
“父皇，广州府一带暴雪之事，儿臣方才已然与众位阁臣商议完毕。”
“章程大约今晚前就能拟好。”
他本以为朱棣是过来询问事情办的怎么样，进度如何的。
却没想到。
朱棣只点了点头。
“知道了，朕相信你的能力，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即可，放心去做，不用问朕的意见。”
他根本没有接着问赈灾的具体事宜，而是话锋一转：
“太子，先前瞻基将那红薯拿给朕和你母后吃过了。”
“听说是你那妻弟，从一个少年手里拿到的？”
朱高炽一愣。
咦……
红薯种苗才送刚到东宫没有多久，父皇便忽然问起来了……
这消息也太灵通了些吧？
他旋即乐呵呵一笑，拱手道：
“启禀父皇，没错。”
“那红薯滋味很好吧？”
“至于此物的产量，想来瞻基也跟您提起过了。”
“亩产二十几石，属实非同凡响！”
“此物种苗今早刚刚送到了东宫来，儿臣正准备等商议完了事情，就拿来呈给您的。”
朱棣嘬着牙花子，心里感叹。
那个姓张的小子，还真是有效率。
这么快就真将红薯送到宫里来了！
朱棣欣慰地点了点头，道：
“不错，不错！”
“种植红薯之事，也由你去跟工部负责农事那边的沟通吧。”
“年一过，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些，就可以开始了。”
说着，朱棣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他罕见地夸奖起来：
“你，很不错！”
“还有你那个妻弟，虽然浑是浑了些，但大是大非还算分得清。”
“除夕宫宴，叫他一起来罢！”
………………
过了几日之后。
永乐二年，大年三十。
这是朱棣登基过后的第二个年。
一般来说，皇帝只会在元旦当天宴请群臣，除夕还是跟家里人一起过的。
但朱棣毕竟是刚靖难成功没多久。
朝廷里头有许多人实际上还没能完全归心，多宴请一顿开销也没多到哪里去，还能跟百官们共饮，联络感情，不亏。
是夜。
奉天殿内。
朱棣端坐龙椅之上，底下大殿里头摆满了大桌小桌，按照官位坐得满满当当。
他扫了一眼，而后看向了站在自己边上的朱高炽。
“太子，朕先前不是吩咐过叫张承泽也一起来饮宴吗？他人呢？”
虽然没有见过张承泽，但粗粗一看就知道。
底下的年轻人很少，而朱棣都认识。
没有陌生脸庞出现。
朱高炽赶忙回答：
“父皇，承泽他身子不大好，不能晚睡也不能喝酒，所以如今只在东宫守岁。”
朱棣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身体不好也不能强求。
他摆摆手，冲底下群臣道：
“诸位爱卿，都别拘着。”
“且饮！”
皇帝一发话，所有人都很给面子，纷纷同时冲朱棣举杯。
一时间，殿内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但还没热闹多久。
底下突然有人开始嚷嚷起来。
是汉王坐的那一桌。
“汉王殿下，依老夫看啊，您就是脾气太好啦！”
“王府被歹人给炸了您都没有追究……”
“嘿，换做老夫，定然要教那小子好看！”
“这儿可是应天府，是京师重地！”
“敢行如此歹事，这种人，合该重重地罚！”
“否则谁知道他下一次会不会再炸更重要的地方？”
“诸位说，是不是啊！”
朱棣眼睛骤然眯了起来。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儿谈什么聊斋呢？
这帮人……
是想借着朝中重臣都在。
为汉王喊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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