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一段时日。
如今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永乐二年,腊月二十五。
张府来了两个客人。
管家匆忙进了院里:
“小少爷,小少爷,您的同窗来府上看您啦!”
张承泽正抱着一个小手炉,脖子上围着围巾,慢悠悠地在院子里散步。
他诧异道:
“我的同窗?谁啊,小徐吗?”
管家摇摇头,又点点头。
“定国公来了,但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人,不知道是谁。”
张承泽眉头微微挑起。
莫非是郑能?
他拢共没上几天学,之前一直请着病假,而后又恰好碰上要过年,国子监的夫子们也都放假回去准备阖家团圆。
自己在国子监里相熟的人屈指可数。
能找到府里来的,也就这俩人了吧?
他点点头:
“好,你带他们进来吧。”
出乎意料。
管家带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小老弟徐景昌。
但另一个人,居然并不是郑能。
而是先前落水被救起来的朱勇!
朱勇跟徐景昌一般年纪,也是十三岁,身材却比徐景昌更加壮硕。
尽管十来天前还落水差点没命,但他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最惊险的这人,反倒屁事没有。
徐景昌笑着对张承泽拱了拱手道:
“张兄,我今日才刚能下床,这便过来跟你道个谢。”tehu.org 火鸡小说网
“先前发生的事,我已经从管家那里大都知道了……”
“多亏了你,这条小命才能保住啊!”
因为大病初愈,他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看,带着病容。
不过比起张承泽这个心脏病人,还是要好些。
朱勇也满脸感激地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冲张承泽连连作揖。
“张兄,那日在秦淮河边之事,小弟也知道。”
“若非你与徐兄出手相助,恐怕我如今已是水中亡魂了!”
“大恩不言谢……”
“这礼物烦请你一定收下,日后有事说一声,哪怕是去把夫子揍了,小弟也在所不辞!”
张承泽:……
张口就要打老师。
这货是个什么成分,一目了然了。
莽夫一个!
他嘴角抽搐,摆摆手道:
“揍夫子大可不必。”
“夫子与我无冤无仇的,揍他作甚?”
“这个礼物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也没什么要用的……”
话没说完。
朱勇直接把那个大盒子给掀开了。
里头整整齐齐摆着五排银锭。
张承泽当即改口:
“噢,我突然想起来,最近确实有些事情要办。”
“等弄的那东西修好了,二位老弟可以随时来我这院子里玩儿。”
“这礼物,哥哥我就却之不恭了!”
朱勇也没觉得有啥。
在他看来,家里又不缺银两使,而且这些钱本就是父亲要他带来的,若是张承泽不收,他回去才不好交代呢。
尽管平日朱勇是应天府里出了名的浑人。
但对救命恩人,他却怎么都不敢乱说话。
朱勇乐呵呵地把盖子给合上了。
徐景昌也把手头的信封放到了那盒银锭旁边。
“张兄,我家中宝钞倒是很多。”
“如今我身子还未大好,银子提也提不动,索性就拿了宝钞来。”
“你看看,这一千贯宝钞,够使了吧?”
一千贯,就是一千两银子。
肯定比朱勇拿来的那些要多多了!
他本来还沾沾自喜着呢。
早在洪武年间,太祖皇帝便下了死命令。
【由是物价踊贵,钞法益坏不行。帝乃谕户部令有司悉收民间钱归官,依数换钞,不论更用铜钱。】
甭说铜钱,就是金银,如今世面上也是不流通的。
唯一法定货币就是宝钞!
朱勇拿那么多银子来,到最后不也还是要拿去换宝钞吗?自己可是一步到位了!
但奇怪的是。
张承泽表情却古怪了起来。
“……你拿这么多宝钞,我也没用啊。”
梗了半天,张承泽才委婉道:
“小徐,你有没有自己花钱买过柴米油盐?”
“知不知道如今宝钞的市价是多少?”
徐景昌愕然。
“我哪里会自己去买柴米油盐?要我这国公去买,府里下人是做什么吃的?”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道:
“难不成张兄你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张承泽人都麻了。
这小子,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虽然他自己也没有管过这些事,但大名鼎鼎的宝钞,还是知道的。
他摇摇头,道:
“洪武八年刚发宝钞时,面值一贯钱的能买一石米。”
“可如今呢,得用一百贯才能买到。”
“这玩意儿贬值太厉害,我劝你啊,还是赶紧想办法把家里的宝钞给变成金银和粮食。”
“别留着当传家宝了!”
朱勇和徐景昌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懵懂不知所以然。
他们两人都只有十三岁,平时去国子监读书时都天天要挨夫子打的手板,怎么可能听得懂经济学原理?
张承泽叹了口气。
果然,小农社会,没有研究经济学的土壤。
不仅是他们两个少年人,估计朝廷里那些臣子都不知道要把宝钞换成现银。
永乐元年,二十贯宝钞能买一石米,仅仅用了一年,就要一百贯一石了。
一年五倍的通胀。
从洪武年算起,短短二十几年,宝钞已经贬值了百倍,而且这速度只会愈来愈快。
通货膨胀这么厉害……
那帮人天天搞学究,怎么就不知道研究一下货币储备这方面呢?
“这件事你们也别往外说了,我看,咱们这位陛下估计也不会听的。”
“悄悄地、慢慢地换就是。”
张承泽摇头叹息:
“要是不信呐,去问问家里负责采买的下人就知道了。”
“这玩意儿,是真的不值钱!”
朱勇其实跟张承泽并不是特别熟,今天过来只不过是因为他救了自己。
相比起来,徐景昌更信任他。
毕竟,是张承泽拿出来的药救了自己两次,甚至还得罪了一名太医院的人。
——没错,管家没敢跟自家少爷讲朱棣也在的事情。
徐景昌毫不犹豫道:
“好,张兄,我听你的!”
“不过我身份特殊……”
“若这宝钞有甚问题,由我去跟陛下讲,他应当是会听的吧?”
张承泽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你再是皇亲国戚,也只有十三岁,他怎么可能听你的?”
“听我的。”
“这件事,你别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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