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逢安,我已得了名字。”
“金丝白玉汤,如何?”张钧觉得这名字极好,金丝乃是鸡蛋蛋黄,白玉做底就是面汤,又贴切又高雅。
春晓将摇椅搬了出来,正坐上面悠哉赏月,听到张钧说名字忍俊不禁,一道家常菜应是被他说金玉,这家伙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富家子弟。
“随便你。”春晓懒得搭理,看着石桌上一片狼藉,吩咐道:“一会记得把碗筷都洗干净放起来,对了,你明日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些。”说着她想起李嫂子为人,知道她今日得了便宜,明日说不定还要再来,少不得提醒一句:“你明天记得在屋里吃饭,我出门的时候就把门锁上,这样也安全。”
“行。”吃饱的张钧像只慵懒的肥猫,见春晓在躺椅上十分自在,非要倚过来:“让让,我也舒服会。”
春晓不答应:“起开,大热的天,你不嫌挤在一起热吗?”
张钧显得有些无赖:“我不热。”
春晓无奈,到底让他挤了过来,她则拿过蒲扇,轻轻摇晃着,看着天上明月被飞云遮盖又显现,耳边不知何时传来张钧绵长的呼吸声,他睡着了,枕着春晓的肩膀。
“哎,醒醒。”春晓抖了一下肩膀,张钧动了一下,却是在春晓肩头找了个更好的位置,然后呢喃了一声,继续睡觉。
张钧睡得很香,春晓也默默打了个哈欠,她不再留手,手中用来扇风的蒲扇轻轻打在张钧头上:“别睡了,要睡回屋里睡。”
张钧这才睁开眼,有些不舍地抬头:“春日梦多好,逢安你不解风情。”
春晓冷笑:“你倒做起梦来了,我肩膀都麻了。”
听到春晓说肩膀酸麻,张钧十分殷勤,伸出双手想要替春晓按摩:“我来替你松快松快。”
“别。”春晓手中蒲扇挡住张钧,她也随即站起身,独留张钧一人在摇椅上不知所措,不明白春晓为何突然离开。
让张钧倚靠肩膀还能勉强过得去,毕竟她有垫肩,可若是捏肩捶背?她的垫肩她的束胸岂不是全被摸的一干二净?
不是占不占便宜的问题,而是身份暴露问题。
“啪。”春晓手中蒲扇打向脚踝处,没有半分风仪:“蚊子太多了,我先回去了,你一会记得洗碗。”说完,她转身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直到听到春晓房门砰地关上,张钧才正了正有些乱了的发髻:“奇怪。”春晓平日里为人和善,看着极为好相处,直到和春晓同住一个屋檐下时,张钧才察觉到春晓这人极有分寸感。
张钧曾于书院读书,正是爱热闹玩笑的年纪,时不时去往不同朋友屋舍畅玩,极少会有人注意这些,春晓算是比较在意的人。
这一点倒与她出身平凡有出入。张钧不知不觉想得更多了些,直到看到石桌上的狼藉,笑了。
春晓定不会是什么富贵人家,那些人家的郎君公子那个不是锦衣玉食,何曾动手做饭?就连贵女也不过煮个甜汤就称得上贤惠二字。
张钧随即站起身收拾碗筷,将东西搬到一旁,十分认真刷着碗筷。他并非一开始就这样配合,碗筷洗的马马虎虎,直到春晓用他没洗干净的碗筷给他盛饭,自那以后,张钧就学乖许多。
春晓正躺在床上,今日走了太多路,她想烧点擦洗身子和泡脚,可张钧就在外面,春晓担心他又耍宝,只好忍耐,烦躁间一股艾草烟味传来,春晓看向门外,有个身影被投射在门上。
张钧将热水放下,轻敲房门:“逢安,今日辛苦,我烧了些热水,你看要不要泡脚休息一番?”
春晓张张嘴不知说些什么,连她当大丫鬟时,也不曾使唤小丫头替她端洗脚水,直到成为魏修的房里人才有这样的待遇。
可那些同张钧怎能一样?
没听到春晓回话,张钧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给‘刘吉’端水的事情有些奇怪,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就是添多了水,你先用着。”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声音,春晓才打开房门,破旧的木门发出沉重响声,她赶紧将水放回房间,冲着不远处亮起的房间道谢:“张大哥,多谢。”
张钧听到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春晓将部分热水倒入盆中,又简单泡了泡脚,躺到床上时已经是半梦半醒状态,窗外已有些许扰人蝉鸣,春晓却沾枕就睡,想来是一场好眠。
苏州,知州府。
向西刚刚回府便听到魏修传唤,茶还没喝一口酒小跑着赶去:“大人。”他敲响书房房门,正好有丫鬟过来收拾晚膳,向西看得分明,这些饭菜几乎不曾动过。
“过来。”听出向西的声音,魏修从桌上抽出几张纸给他:“去调查一下这几个人所说是否属实。”
“别嘴上说处理好了,过两日反倒变成用我的名义行不义之事。”魏修早已收到回信。
那日州府宴饮,他给每人一个信封,里面却是一张白纸。意思也好理解,无非是过去之事便是过去,处理好了不留尾巴,大家依旧是好同僚,他魏修依旧是一个好上官。可若是没处理好,留下痕迹,魏修也不介意做第二个张伯啸。
有张伯啸冷硬无私在前,魏修只要稍稍留出一条活路便足以交差。
可惜,那些人到底在官海沉浮几年,明白了魏修暗示,一两个月内便将事情压下,其中几人事情处理的很快,魏修倒不是信不过,而是担心这其中有连环计。若牵扯到自己,少不得早做准备。
向西接过纸张,却没有应是,他在想要不要劝魏修吃些东西。
自从春晓,不,是薛娘子。自从薛娘子消失,向西明显察觉到魏修的心不在焉,明明一开始不过是个豢养的鸟儿,可等鸟儿飞走,不将鸟儿看成人的人反倒失了从前冷静自持。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毕竟魏修做事依旧完美,可在向东向西他们几人眼中,魏修实在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