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泪先流

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响起,本就坐立不安的扶柳猛地站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心中却极度盼望。

“将军,送信人就在这里。”余年带着春晓走来,推开了房门。

扶柳扭头看去,先是看到了来人头上的一顶银冠,是个男子。

不是春晓……扶柳没有开口,只是失望垂首。

春晓走进来时就看到扶柳身形狼狈地坐在那处,向来喜洁的扶柳顾不得沾染了碎屑的衣服,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极大的悲伤之中,又像是受到了极大打击。

“扶柳!”春晓忍不住开口道,满是激动。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扶柳猛地抬头,看到一张很熟悉的面孔。

“春晓!”扶柳差点跳起来,她快步走向春晓,似乎想要感受一下春晓是不是真人,却在靠近时有些退缩。她担心这些都是假的,而且她看着春晓身上的粼光锦缎,再看看灰扑扑的自己,担心弄脏了春晓的衣服。

春晓却没有这般顾忌,她猛地抱住扶柳,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扶柳!”

“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似乎瘦了些……拥着对方的人心中都闪过同样的话,门外的余年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略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将门关上。

春晓选她作为负责接待来人的丫鬟,www.youxs.org,余年明白自己不好靠近听私密话,反倒主动往外走了两步。

“你怎么会来平江府?”春晓和扶柳再次入座,开口问道。

扶柳一一解释,最后拿出杨峰写的信交给春晓:“这是要交给魏大人的信。”她忽地一顿,左右看看后压低声音道:“你与他……”这个他自然是说魏修。哪怕有更重要的事情,扶柳依旧想要关心一下春晓。

扶柳明明记得春晓早已从魏修处逃离,为何会出现在魏修治下的平江府?哪怕屋中只有她们两人,扶柳也不敢说太多,实在是魏修此人太过聪明,多智近妖。扶柳实在是怕他在暗处放了人,而且在扶柳看来春晓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女子,就连她都逃不开魏修的魔爪,她又何必提起春晓的伤心事,在伤口处撒盐。

听到扶柳的话,春晓脸上笑容收敛了一些,却不曾开口,她和扶柳所想一致,扶柳担心她不开心,她也不想扶柳为她的事情心烦,况且经过战争,春晓如今的心态神智有些佛系,有点摆烂。

活着就很不容易了,春晓心中感叹一句,之前那些刀光剑影,春晓并非全身而退,身上也有些伤痕,偶尔德疼痛发痒,让她心烦气躁的越发明白了生命的可贵。

至于魏修的事情,春晓还真没什么好说的,那日谈话后,两人之间反倒缓和下来,在生死边缘哪有功夫谈情说爱,这是春晓的看法,只是她永远都不懂魏修的心思,也懒得去猜。两人之间不好不坏的相处,还没等摸索适应,魏修已经离开了平江府。

如今扶柳问起,春晓想了想道:“就像你见到的这样。”她没有解释太多,反倒拿过扶柳手中的信,直接打开。

扶柳坐在一旁并未阻止。她想到了一件事,魏修将春晓看得很严,如果可以,他大概想将春晓永远藏起来,奈何春晓不是个喜欢被拘束的人。

金屋藏娇的故事,不知有多少女子听过,幻想着那样的富贵荣华和宠爱有加,可陈皇后的结局不也是郁郁而终吗?扶柳暗自摇头,端起一旁的茶,慢慢喝了两口,心中感叹两人也算是孽缘……等她再次抬头时又发现春晓如今着男装,就连妆容也是精心雕琢过的模样,如果是一时兴起绝对不可能这样毫无缺陷,饶是她都不敢确认面前人是不是春晓。扶柳有又想到方才的丫鬟称呼她为将军,莫非春晓如今在魏修手下做事?

这似乎不太可能。扶柳心中否定了这个答案,有心想问个明白,却没有打扰认真看信的春晓。

好在春晓一目十行,扶柳的茶还没喝完,春晓已经合上信件,表情也是严肃模样,看着已经读懂了信中意思。

“春晓,怎么了?信中说了什么?”扶柳连忙放下杯盏,她虽然是送信人,却对信中内容完全不了解。说完她担心信中的事情涉及要事不便被外人知道,但耐不住心中担心,转而问道:“春晓,魏大人会去汴京吗?会救…”扶柳顿了一下:“会救太子和官家吗?”她差点将张大人三字说出口,好在最后咽了回去。

春晓点点头,早在几天前魏修就已经出发,虽然不曾明说,可军粮还需要平江府供给,春晓对行踪了如指掌,可她的表情并未好转半分,只是看到扶柳担心的表情,忍不住给出保证:“你放心,汴京不会有事,官家不会有事。”春晓安抚着扶柳,见她依旧担心,脑中闪过陈留县之时她曾看到扶柳出入张伯啸家中,似乎在做张伯啸的管家,难道……她试探地补充了补一句:“张大人也不会有事。”

扶柳一愣,听出春晓话中试探,两颊泛起粉色,嗔怪道:“好呀你,如今调侃起我来了!”她故作恼怒,实际却是羞涩居多。

春晓本是试探一番却不曾得到个肯定的答案。她心中微动,诸多想法翻飞。纵然知道张伯啸是个天下闻名的君子,但他也是男人。相信男人的喜欢不如相信她会做皇帝,所以在见到扶柳跟在张伯啸身边时,春晓担心扶柳心动后张伯啸始乱终弃,扶柳伤心。

如今看来,好像是她错了,这世上果真有矢志不渝的男子吗?

魏修好像也是?春晓不知为何想到了魏修。

不不不如果说张伯啸还可能矢志不渝,魏修,魏修顶多是被挑衅后的惩罚。

春晓在心中默默肯定道:“他的喜欢对我而言,更像是枷锁。”她摇了摇脑袋,默默打了个寒战,什么鬼,她这是快乐日子过久了,开始相信奇迹了……

春晓的保证很是郑重,极好地安抚了紧张的扶柳。待得知魏修已经离开平江府,扶柳也聪明地不再多问,只要魏修肯出兵就好,当时杨峰将信交给她时,便特意提过类似的话。尽管杨峰没有将话讲得太明白,扶柳依旧判断出了杨峰的意思。

如今的汴京几方焦灼,各自按兵不动,谁也不知道对方藏着多少实力,只能依靠外力打开这个局面。外力一定要够强,无论好坏,只要能打开局面,众人才能从中窥探出路,若是魏修不来……杨峰并没有说后果,可扶柳知道,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见扶柳满脸疲惫,春晓也不再拉着她闲话家常,反倒亲自安排了房间,催促着她洗漱睡觉。直到扶柳呼吸渐渐放缓,春晓知道扶柳已经睡了过去,她轻轻站起身,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不曾被扶柳察觉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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