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出吃奶的劲,王英安终于追上了马车,好不容易上车,还不等他喘口气,车夫挥鞭的动作骤然加快,连赵静嘉都摔得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赵静嘉质问车夫,车夫还没解释,他们就听到了外面呼啸而来的马声,倭人来了。
王英安和赵静嘉这两年在这处县城搜刮了不少金银,自然也缺不了下人使唤。这次出门虽然着急,却也不想舍弃了金银珠宝,担心便宜了倭人,非要把家中重要的东西都搬走不成,两人贪心到一处,什么都不肯舍弃,在最后关头跑出城门,加上戏弄王英安的时间,正好和倭人先锋队打了个照面。
赵静嘉的车队满是牛马,一个又一个樟木柜,远远一瞧就知道有不少东西,倭人看得眼热,贪婪甚至压抑住杀人的欲望,他们开始抢夺东西。
马车上的赵静嘉和王英安哪里能忍,当即呼喊随从和下人抵抗,此时刚出城门,他们还是下意识听从赵静嘉的话,手无寸铁去和腰间别有弯刀的倭人去争夺,下场可想而知。很快倭人完成了屠杀,好在车队的金银珠宝太多,那些半死不活或者跑走的,倭人都懒得去追,听着赵静嘉几人的尖叫也不过狞笑着吓唬她们,只忙着将那些金银都塞进衣服里。
车夫也算勇猛,瞅准机会,驾着马车跑了出去,倭人知道马车里坐着主家,却也提不起追过去的兴致,这一次收获可比性他们劫掠一个县城都多,他们很满意,所以看着近在咫尺的县城也不打算进去,倒是让在城中苟活的百姓侥幸留下命来。
赵静嘉一开始还哭喊着那是我的东西,后来有尸体被倭人丢了过来,吓得赵静嘉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王英安也和她差不多,可才走出二里地,两个人就轮流上阵开始骂车夫,骂他只知道逃跑,骂他不懂得保护主家财产,又骂他驾车技术烂,反正将能骂的都骂了一句。
夏蝉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现在哪里是骂人的时候,生怕唯一会驾车的车夫就此撂挑子不干,她只好硬着头皮,冒着得罪赵静嘉和夏蝉的可能,开口为车夫辩解:“夫人,咱们好歹活了下来。”逃命路上,夏蝉都不敢和王英安说话,生怕被赵静嘉赶下马车,这个时候一个孤女在外面还不如直接上吊,反倒少受些苦。
夏蝉舍不得死,毕竟她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她还想着等赵静嘉有了孩子,后宅安宁时,到时候多买些丫鬟,她也能享享福。
“用得着你多嘴?”赵静嘉自然知道现在骂车夫不对,可失去那么多金银珠宝,是个人都受不住,如果说夏蝉可怜死去的人,毕竟那些人在府上干活还算麻利,其中几个还会叫她一声姐姐,如今看着她们曝尸荒野,她实在不落忍。但再不落忍她也没有装出个圣人模样说下车要帮他们安葬,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失去金银的怒火,还有对未来的恐惧,赵静嘉一时控制不住脾气也很正常,王英安也是一样,他最近想儿子想疯了,如今钱也没了,自然更疯了,刚刚和赵静嘉差点在车上上演全武行。
赵静嘉的一句话开启了夫妇二人骂夏蝉的路程,他们也知道车夫得罪不得,因着手里实在没什么金银,玩不上什么一个大棒一个甜枣的把戏,只好白日威吓,晚间拉拢。路上因着赵静嘉看见远处有人就催促车夫跑路,到后来四人就走迷了,因着吃迟迟没有喝水没有吃饭,差点吃起人来,后来将马给吃了,这才坚持着来到平江府,此时三人和乞丐没有任何区别。
三人身上唯有王英安有户籍页,那是因为王英安担心从墙上一跃而下的话会把脸摔烂,朝廷给他封赏的谥号发错人,干脆自带‘身份证明’。
赵静嘉瞧见王英安只给了户籍页还在奇怪,因为她记得王英安当时腰上还有官印,现在怎么不见了。
直接拿处县令官印,着人还敢拦她?若不是实在没力气,赵静嘉要教训两句,他们乃是县令,就这也被拦在门外,说是要排队。
排队?赵静嘉只觉无语:“这平江府倒是难进。”她出口讽刺了一句,奈何城门处查验的那些人根本不搭理她,倒把赵静嘉气了个好歹。
等好不容易进了府城,四人一致走向只来过一次的魏府,想着找到魏修就有了活路。谁料好不容易敲开后却听到另一个消息。
“魏大人如今不在平江府,说是去了汴京。”
王英安只觉奇怪,地方官员哪有那么容易回京的理由,魏修干什么去了。
赵静嘉十分失望,来魏修处落脚是真,来见魏修更真,谁知道魏修不在。她心中悠悠叹了一口气,只觉消失数年的女子愁绪又再次燃起。垂头看了看自己脏乱的衣服,赵静嘉又觉得见不到魏修也好,不然这样的她会被嫌弃。
车夫和夏蝉对视一眼,知道两个主人靠不住,只好自己问道:“”我们可以留宿么?“
“不行。”小厮断然拒绝,如今家中没有主家,小厮自然不敢应下。
见众小厮拒绝地彻底,王英安和赵静嘉的表情越发不好,好在小厮也察觉到了什么,给三人指了一条明路。
“府上如今并无主家,小子不敢应下。”小厮也担心这些人日后告状,虽然不喜欢那两个抬着下巴说话的人,却还是保持客气:“如今平江府和两浙路都由秋将军管着,秋家三爷在那边,你们若是姻亲,想来也是知道的。”
秋家…….只要生活在江南就没有不知道‘金陵秋’的人家,王英安和赵静嘉倒也满意这个答案,想着让小厮陪他们走一趟,他们不认识路。
好在小厮有时要送些东西过去,对路也熟悉,路上四人饿得肚子咕咕叫,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要吃东西,他们想去秋将军所在的豪宅,吃香的喝辣的,一解这些天的窝囊气。
谁知到秋家军就住在离城门处不远的地方,看样子还不是很大。
赵静嘉和王英安暗自庆幸撇嘴,到底是武官,人的府邸便是官场上的脸皮,如今住在这样的地方,又有谁会在意他。他们想着待会得提醒一下,也好彰显一番自己的优越感。
院子虽小,赵静嘉等人本以为马上就能指点江山,却没想道有五层安检,等彻底通过之后他们还是没法见秋将军。他们饿了许久,又赶上春晓昏倒的时候,正是人手不足的时候,洗漱用品和饭菜都有些慢。
路上吃苦受累,性命危在旦夕赵静嘉都没停下来的嘴,到了此时更不会停,只见她一摔筷子嚷嚷起来,甚至连内室的余月都听到了声音,见扶柳没空搭理,余月只好走了过去。
赵静嘉没想到自己折腾一通最后出来的还是个丫鬟,越发觉得秋将军不靠谱。她狞笑着站起身,以主人的身份调教起丫鬟。
余月自然不听,奈何赵静嘉的话术一套又一套,早已将余月绕晕,竟然没有半分反驳的余地。
扶柳见余月迟迟不归,心下奇怪,先到内室见春晓还在沉睡,没有醒来的模样,这才放下心。随意收拾了一番起身向外,却不想这一去便暴露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