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敢看

春晓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想骗过聪明人,不需要高明的骗术,只需要最简单的骗局。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所思所想肯定没有魏修那个妖孽想得多,不如干脆大胆去做。

嬷嬷们点燃熏香,放下垂帘,缓缓离开,床上那人却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安神香,面色复杂。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今晚魏修绝不会过来。

她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明明感觉才刚睡下,下一刻就被嬷嬷们喊醒坐在梳妆台前,请来的梳头娘子高声唱着:“一梳白头偕老,二梳永结同心,三梳…….”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期盼,铜镜钱的那女子仿佛也高兴起来,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上妆时,春晓皱眉:“要用这么多粉?”她显然是不乐意,她天生丽质难自弃,又是最好的年纪,哪里愿意用这些不知好坏的东西在自己脸上胡乱涂抹,她可是看过新娘子妆的,画得像是年画娃娃一般,实在是不好看。

嬷嬷也心情不错,开口劝道:“夫人,新娘子都是这般,咱们呐听话好不好?”

春晓却不肯这般,几个人劝了好一会,春晓这才应下:“好吧好吧。”

“不过我不要用这个绳子,看着就疼。”

好不容易劝说春晓画上新娘子妆容,方才春晓说拒绝的则是用绳子缠下脸上绒毛,使得脸上光滑如玉。

嬷嬷有些难做,春晓毕竟是主子,方才好不容易将人劝住,现在倒是不好要求她第二件事。

“自是依夫人的。”嬷嬷点头应下,春晓姿容上佳,脸上更是毫无瑕疵,加上这样厚重的妆容,想来也看不出来。

春晓这才点头,见嬷嬷应下,倒也客气:“辛苦嬷嬷,赏。”

嬷嬷对视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位夫人今日心情这般好,要知道她们之前说什么做什么,要是不如这位夫人的意,日子不太好过。倒不是春晓会责骂打罚,只是冷冷的,不愿意说话。

想必是今日特别,她也格外大方。

赏字当然不是只给两位嬷嬷,在场众人都有,众人一同谢赏,嬷嬷看着春晓的背影暗自想到:“看来这位薛夫人也不过如此。”

先前那般嫌弃,不过是些手段,勾得魏大人不上不下罢了。

真是怪了,想那魏大人曾经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物,为何会被这样的手段迷惑?

嬷嬷想不明白,看着春晓戴上凤冠,看着她站在铜镜前自得欣赏,心中越发看不上,还以为能多装两天,如今看来即将要有了正式的名份,这些也不再装了。

可惜了,看着是个聪明人,不知道戏还是要演一辈子,不然只会生不如死。

按照规矩此时应该有娘家人在一旁陪着,送上一些小物,也好全了情分,奈何薛夫人一家人都在汴京,都送来了东西,却没有一人在此,好在丫鬟嬷嬷一群,一个个排着队送些小玩意,倒也不显眼。

热闹了好一阵,春晓都有些累了,嬷嬷看出来,当即让其他人不要去打扰她,一行人出了屋子,仅剩下两三人留在一旁。

“夫人,这头冠重吗?不若先取下来?”丫鬟看着耀眼夺目的凤冠很是惊叹羡慕,可当时她们捧着凤冠便觉得重,如今戴在头上想必十分辛苦,她们也是体谅夫人。

春晓闻言,睁开了有些疲惫的眼睛,她下意识去摸头上的凤冠,低声道:“不用。”

“今日,到底不同,我能坚持的。”春晓倚在床边,看向不远处的铜镜,却发现身着嫁衣的自己是那样陌生,有哪样华美贵气,吸引着她挪不开目光。

魏修还未换上吉服,他的声音响起:“怎么样?”

嬷嬷低声道:“夫人很好,今日换上嫁衣,真是美若天仙。”

“天仙?”魏修咀嚼着这个单词,眼中却无半分欢喜,他冷声道:“没有别的事情?”难道春晓就这般认了?

这哪里会是她的法子?她肯定还有别的事情瞒着自己。

饶是春晓恐怕都不会想到,一次次成功逃离,也使得魏修对自己的怀疑越来越重,他越是温柔越是想要禁锢春晓,越是平静,越是代表背后的隐瞒欺骗。

春晓在他眼里,哪里还有半分信任可言。

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大婚之日,夫妻二人怎么没一个正常的。

这样的话自然说不出口,嬷嬷想了想道:“夫人今日没什么不同,只是梳妆时,总是看着铜镜,觉得自己有些陌生。”说完,她笑着道:“大人不知道,喜娘装扮向来夸张,无论什么样的新娘子在她们手下都是一模一样的。”

黑黑的眉毛,红红的嘴唇。

“就这个?”魏修皱眉,他哪里有功夫听这些琐碎小事,他正要再问些什么,向北敲门道:“大人。”

今日大婚,魏修请了不少人过来观礼,都是知晓他已有圣旨赐婚的人,偏偏他都请了过来,像是努力宣告着什么,却不知道有没有在乎,有没有人伤心。

“更衣。”像是瞬间回到了现实,魏修睁开眼睛让一旁的嬷嬷离开,早已等候不久的小厮赶紧上前,为他换上吉服。

没有人敢说话,魏修也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他倒是不觉得陌生,反倒是和春晓说话时,他偶尔从水面、湖面、镜中甚至是春晓眼中倒影,看到陌生的自己。

在春晓身边的魏修,是那么陌生。

陌生到魏修不敢多看,魏修抿抿唇,突然又想知道春晓在做什么,只是屋内这些人都不是伺候春晓的丫鬟。

他其实还有些话想问。

她是否说自己不愿,是否想要逃走,是否不想嫁给他?

只是这样的话太过隐秘,连他自己在心中说起都觉得丢人。

魏修,你要不要脸,你是谁,她是谁,你就这般轻贱自己?

她不过一个女子,还是那样的出身,你已经足够上心,这世上哪个女子值得你如此相待?你竟然还在此疑神疑鬼,还在此担心她离你而去。

她要走便走,你何需留她。

反正,能离开你身边的春晓,只能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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