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越发昏胀起来,春晓也顾不得太多,张嘴便要问话,谁料喷嚏反倒不受控制响起,连打三下。
好不容易停下后,春晓也清醒许多,脸色微红,刚刚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巾帕出现在春晓眼前,彭昱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莫不是受了寒?”他满脸关心,毫无嫌弃意思。
春晓接过后回道:“今夜淋了许久的雨,应该是着了凉。”
“这可如何是好!”彭昱越发着急起来,他不再犹豫:“冒犯了,我来替你看脉。”说着便拉过春晓手腕,细细探看起来。
读书人,只有家中贫寒的士子才会只看科举之书,而富贵人家的士子反倒会遍览群书,都有颇多见解。彭昱便是如此,他出身大家,彭家便有一栋藏书楼,仅对彭家人开放,彭昱是家中幼子,儿时身体不好经常喝药,长大后身子好了许多,但也对医术有了些兴趣,时常读些医术,虽不如大夫能对症下药,可探脉之事倒也会上一些。
彭昱探脉后,脸色好转,他收了手道:“还好此时已是夏日,纵然有雨也不至于太冷。”
“你须得先洗漱一番,以热气暖身,再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或有高热,喝上几副药就没什么大事。”
春晓点点头:“好,那我说完就去休息。”
彭昱摇摇头:“不好,你现在就得沐浴。”说出沐浴二字时,彭昱的脸又红了。
春晓脑袋越发昏沉:“沐浴?可现在哪里有热水?”热水都需要人来烧,这宅子里根本没丫鬟啊。
彭昱站起身:“我已备好。”他走向门口,准备让丫鬟们将浴桶热水都备好,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要不还是先说事情?”如今已经太晚,等她洗完澡擦好头发或许天都要亮了,张钧还等着她去救呢!春晓哪里敢浪费时间。
彭昱却不如平常那般好说话,态度坚决:“不管你有什么事,现在都得好好休息。”说着便打开房门,让丫鬟们端着澡豆热水过来。
春晓呆呆坐在远处,看着丫鬟们进来,井然有序,她只需站起来走进浴桶,其他都有丫鬟们代劳。
春晓的眼睛渐渐合上,她还挣扎着告诉自己不能睡,可几瓢热水淋下,冰凉许久的身体渐渐变得暖和,春晓的呼吸终于绵长平缓,她睡了过去。
见春晓睡着,几个丫鬟也加快了动作,担心她再着凉,等洗完后将人唤醒,春晓半梦半醒间被人送上床榻之上,奔波半夜的疲惫、紧绷许久的神智……这一切因素加起来,春晓直接睡死过去。
彭昱就在隔壁房间站着,直到丫鬟们过来回禀说姑娘已经睡着,问彭昱要不要过去。
彭昱不曾说话,让丫鬟们也早点回去歇息,他也要离开了。
他与春晓的关系是那么近又那么远,他有何身份可以让他半夜探窗见人呢。
晨起,暴雨像个懂事的孩子般早早停下,让阳光洒向大地,又有微风吹去太多腥气,只留下清新味道。
春晓已经好几日不曾睡的这样好,甚至还做了回去的美梦,梦中她加班许久回到酒店呼呼大睡之际听到有鸟儿声。
春晓烦闷地躲进被子,鸟叫声却无孔不入。
凭心而论,这叫声也不难听,称得上婉转动人,可春晓现在需要休息,需要睡眠,任何声音的出现对她来说都是打扰。
“烦死了!”梦中的春晓一声怒吼,准备掀开被子看看小区里谁家小孩不懂事,大早上起床逗鸟。可她突然想起来,她在酒店睡觉,酒店哪里来的鸟?
思索间,梦醒了。春晓睁开眼睛,古色古香的床帐,顶上是几株含苞欲放的莲花,原来她还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或许是睡得太久,春晓的神智没有回到永兴城的时候,还停留在南安,更多的则是和魏修有关的记忆。
魏修……春晓下意识向外望去看到的却不是汴京那般奢靡的房间,而是简洁又不失幽雅的布置。
这怎么看着又陌生又眼熟?
春夏从床上坐起身,抬脚下床,绕过屏风,看到了桌上茶盏,昨夜彭昱为她倒茶,自己不曾喝过,所以桌上只有一个用过的杯盏。
对,是彭昱,是永兴,她早已离开汴京,也早已远离魏修。
春晓已然全都想了起来,揉了揉额角,掂量着茶壶中还有些茶水,准备喝些冷茶更为清醒一些。她正要倒茶,却被进来照看的丫鬟碰到。
丫鬟见春晓起身,当即笑道:“姑娘醒了!”她小跑着过来,接过春晓手中杯盏:“姑娘可别喝这茶,凉茶太苦了。”
见春晓不曾阻拦,丫鬟笑容更多了些:“方才大人还问您醒了没有,说没醒的话也不能再睡了,要把您喊起来吃午饭呢。”
春晓也被丫鬟扶着坐下,听到午饭二字,口中重复一遍,神色大变:“午饭?”
丫鬟不明所以:“对呀,现在已过午时,午饭都晚了些呢。”
春晓猛地站起,这怎么能行!昨晚睡着的时候她还在想不能睡太久,要一早就把事情告诉彭昱,早点去救人,可现在过了一个上午时间,瞧着天气也是大好,于府会不会已经将人转移,张钧还能不能找到。
丫鬟被春晓动作吓到,也不敢开口打扰,只呆立在一侧,直到春晓问她:“大人在哪里?”
“大人就在厅中。”她话音刚落,春晓已经往门外走去。丫鬟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春晓背影,她当即拦住。
“姑娘,不能出门。”丫鬟好险拉住了春晓衣袖,见春晓面露不虞,她连忙解释:“姑娘还未曾换衣服呢。”
听得丫鬟说话,春晓低头一瞧,她竟然只穿着里衣,而且夏日里衣极为单薄,简直和没穿没什么区别。
春晓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一把将门关上回到内室。
丫鬟为春晓穿好衣服后就要为她刷头发,春晓拦下:“不用。”她随意糊弄了两下,竟也像模像样,看得丫鬟睁大眼睛,忍不住赞道:“姑娘真是好手艺,这是什么头发,我从未见过。”
春晓也记不清这是哪朝哪代的头发,反正梳起来极为简单方便。
走出房门,温度已有些高,春晓看着烈日有些叹气,这也晚了太多吧。
“怎么刚醒来便要叹气?”身后有声音传来,正是彭昱。
春晓转身看去,彭昱也换了一袭新衣,梅花暗纹窄袖袍,腰间配有玉带,脚上是皂靴,竟是官署公服打扮,春晓还是第一次见彭昱这副模样,少不得多看了两眼才道:“我起的太晚,担心误了时间。”
彭昱感觉春晓看着自己,后背僵硬,却撑着不在春晓面前露怯,听到春晓这样说,他面上带笑:“什么太晚?现在不是刚刚好?”
“我刚从外面回来,正好你我二人一同用膳。”
春晓点点头,和彭昱一同进入厅中,见丫鬟们退下,她才继续说道:“我本想早上就和你说于府中的事情。”
她放下碗筷,将昨晚之事全都告诉了彭昱,只是将张钧的事情一句话带过:“我有一个朋友……于府多是精壮男子,诺大的府邸不像是居所,更像是练兵之处。”
彭昱听得面色一沉,沉吟片刻方道:“怪道骆辉会来此处,怪不得他不曾在军中争权,怪不得……”因着春晓一句话,彭昱已然想到了太多。
春晓着急道:“不知道他们今天有没有将人送出去,若是送出去了,我朋友可怎么办?”
朋友?彭昱看了一眼春晓,按下追问心思,对春晓说了晨起骆辉来找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