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的话没有说出来，夏蝉就懂了，不是因为他们二人心有灵犀，而是小马在夏蝉面前并不设防，不仅是不设防，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剥开，给夏蝉看看。
这是不太聪明的坦诚，通常来说，先主动的人先输，这只是一厢情愿的讨好，还得看看讨好的人愿不愿意接受。
夏蝉想笑，又笑不出来，这件事是好是坏，小马可以信任吗？她都不知道。
朝夕相处的主子喜欢折磨人，夏蝉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可那些日夜都在疼痛的伤口提醒着她，那个时候不远了。
她需要个帮手，帮助她解决一些小问题。
比如，杀人后躲醉的人证。
瞧着小马对她十分欢喜不是吗？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到，还说什么！这样的暴躁易怒，夏蝉不知什么身后变得有些不像自己，更像那个对她施暴的赵静嘉。
夏蝉吸了一口凉气：“赶紧走吧。”
再不走，她就要不做人了。
心上人面无表情催促自己离开，小马再不聪明也知道其中意思，他不是什么心思深沉的人，他想不到什么，他只知道夏蝉不喜欢他，甚至让他滚开。
左胸处一会凉一会热，就像炉灶内的火焰，高低起伏不平，没有人去管它的话，肯定会慢慢熄灭，现在就有了那个倾向，黑灰色的烟雾渐渐弥漫开来。“咳咳咳……”小马还没说话，夏蝉的咳嗽声已经在厨房内响起，小马下意识就要去拿水照顾夏蝉，又发现自己没有这个立场，他只能沉默着蹲下，凑在夏蝉身旁，不去看夏蝉，只是看着炉灶内的火。
小马随意翻动了一下干柴，火焰烧得热闹，夏蝉的咳嗽声也随即消散。
“你……”
“我……”
烟雾的源头已经消失，屋内却还有一些，并不适合说话，偏偏两人都在这个时间开口，却像是商量好一般，谁也不看着谁。等到声音出现时，面容上都是一愣。
小马像是抓住了机会，他想再次剖开自己的心，给夏蝉看，让夏蝉看看他的爱意，尽管知道这也是无用功。
“咚咚咚……”破院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声音不疾不徐，如果不是厨房内十分安静，或许还会听不到，偏偏就是太过安静，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来了。”夏蝉猛地站起身，再不想和小马一同待在这里，这里太小了，太安静了，还只有他们两人，太危险了。
危险不是指小马会对夏蝉出手，他只是待在一旁，默默看着夏蝉，夏蝉就觉得自己想要退步，明明一开始她只想要小马赶紧离开，怎么后面一只和他待在一处，如果不是有人敲门，她甚至还想再待会，想看看小马怎么犯傻。
敲门声，打断了一切，夏蝉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可惜。
夏蝉脚步匆匆，不敢耽误，万一吵醒了赵静嘉，她没好果子吃。
“谁呀？”声音中满是警惕声音，这破院如今是赵静嘉和夏蝉两个人住着，都是弱女子，她们也知道一些闲话，夏蝉自然也担心有人找自己麻烦。
“是夏蝉姑娘吗？我是薛夫人身旁的人。”声音沉稳又温柔，的确有两分耳熟。
夏蝉打开门，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姑娘可有空吗？夫人想见你。”
夫人？薛夫人吗？夏蝉点点头，跟着那人向外走去，一时间将赵静嘉和小马忘得一干二净，脑中只想着春晓。
果然，春晓就是薛夫人。
因为一直没有亲眼见过，哪怕赵静嘉信誓旦旦，夏蝉也不敢打保票。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周围还有丫鬟婆子和护卫，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这处破院地处偏僻，算是平江府比较差的地界，这样的出行阵仗自然引来了明里暗里不少窥探。夏蝉有些不懂了，春晓这般不避嫌吗？
春晓不见她们也正常，任谁发达了都不想见到从前落寞时候的人，翻旧帐就没意思了，而且依照赵静嘉的打算，她可是打算狠狠敲诈一笔。
现在春晓又过来，夏蝉猜测是春晓不想被魏修嫌弃。
春晓的身份肯定瞒不过魏修，假话说一千遍就会变成真话，可人不能把自己也骗了。夏蝉猜春晓害怕被魏修知道她冷落了赵静嘉。这是奴仆背主，外人还能看个热闹说上一句人之常情，魏修这样的人家肯定不行。
冀国公府奴仆不少，也有不少人被魏家放走，也不要他们的卖身银子，纯当做好事不留名，那些人都对魏家很是感激，在魏家主子跟前也不摆什么厉害模样，依旧是卑躬屈膝的模样，三代都抬不起头。
若是春晓敢对赵静嘉不好，魏修心中也会不舒服吧。
或许，春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又过来找她们，因为赵静嘉现在有点疯，所以她才提出只见夏蝉一个人的要求。
夏蝉没有拒绝的理由。
车帘被人撩开，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夏蝉一下愣在原地，春晓。
又不像春晓。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春晓的变化并不大，非要说的可以说从前十分简朴，现在额间有翠绿花钿，显得富贵妩媚，是夏蝉从来不曾见过的模样。
从前的春晓总是不喜欢打扮，在家中丫鬟都擦胭脂的时候，她每天素面朝天，头上也没什么珠钗，总是最简单的模样，可也不曾遮掩住半分容色，她实在长得太好，年岁渐长，王英安和赵静嘉的目光总是落在她身上，时间越来越长。
好在，春晓被送走了，不然……夏蝉有些想春晓，她想问问这段时间过得如何，有没有吃苦受累，魏修待她好不好。
可这些话的答案，夏蝉不用去问，因为世人都知道魏修对薛夫人的深情，哪个女子不羡慕这些呢，甚至有些傻子觉得，这样的宠爱，真是给什么都不换。
薛夫人……夏蝉停下，对着马车行礼：“见过薛夫人。”
她短短拍了两句马屁，有些谄媚，不曾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夏蝉，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