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听出秋叔岐的解释含义,心中也有些奇怪,更多地还是放在春晓身上。
他并没有什么说谎的打算,毕竟说一句假话就要用十句话去弥补漏洞,纵然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可还有天命这个安排。魏修在路上一步不停,也从未停止过思考,他觉得自己和春晓总是差了些东西。
他们相遇那样早,一开始甚至算得上不错,可后来……强求而来的东西终究是苦涩的,饶是魏修也撑不住。
那样苦,哪怕只有一分甜,魏修也舍不得放弃。
“我并不打算放手。”魏修看着不远处的张伯啸,神情凝重,他早已决定。
“只能说事与愿违,但我会解决。”
秋叔岐听了差点笑出声:“解决?你想怎么解决?”
“圣旨已下,难道你还能抗旨不成?”秋叔岐脸色越发不好:“难道你想汴京一位夫人,平江府一位如夫人不成?”
魏修却没有开口反驳。
为什么不行呢?
秋叔岐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是疯了!”
“你明知道她不愿意,如今还以如夫人这样的身份羞辱她,魏修,你对她究竟是不是真心!”秋叔岐十分生气,却不敢大声说出来,只能压着声音。
魏修抬起眼睛:“我不觉得是委屈。”
“你……”秋叔岐只觉失了力气,他看着不远处瘦了许多的人,方才还觉得魏修十分辛苦,现在却觉得魏修去了一趟汴京像是从地府走了一趟,从前的一切都成了泡影,将来才是重中之重。
“她不会愿意的。”秋叔岐无奈道。
魏修笑了笑,这是他今日的第一个笑容:“她会。”
只要他还愿意分享权力,只要春晓还能在平江府施展身手,他想,春晓会愿意的。
见秋叔岐踉跄离开,魏修只是走神了一会,便将所有精力都放在面前的这些事情上。
他喜欢春晓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让春晓喜欢他却是一件有些苦难的事情,但魏修知道,有个简单的方法,那就是让春晓没办法离开。
春晓想要自由,渴望自由,从她在平江府所做的这些事情中,魏修隐约察觉到春晓喜欢的,或者说向往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那是人人平安,合家团圆,不求高官厚禄只求幸福安稳的平淡生活。
这难吗?对于魏修而言不难,甚至对于绝大部分官宦人家都不难,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却是奢望,他们没有抵抗太多意外的实力,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可春晓相信,她是真正相信自己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那样的信念,魏修一开始觉得可笑,后来又觉得恐惧。
春晓为什么那么笃定,她为什么那么坚持,为什么表现地好像她从前就是那样的生活,反倒是现在的的生活才是一种痛苦。
魏修心中闪过无限猜测,最终退了一步。
他好歹知道春晓想要什么,他可以给。
春晓可以在他身旁,打造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世外桃源,在这里所有人都会听她的安排,供她欢喜。
这些不是没有代价,但魏修知道,春晓会答应。他想到方才肩膀处传来的触感,想到春晓开口时的温柔,他知道,春晓一定会答应。
等到春晓再次醒来时,等到春晓再次醒来时,魏修正在床边看书。春晓的眼睛不过睁开了一下,魏修就看了过去,亲自伺候春晓,细心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扶柳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感叹。
“魏大人对你真是上心。”可不就是这样吗,魏修的身体都不怎么好,却一直照顾着春晓,昼夜不离。
春晓却没有这样好的感觉,因为她觉得现在又被困在了这处,什么都接触不到。
魏修好像有意识地将自己隔离在这个地方。
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改了主意?
春晓怎么能不慌张,她好不容易劝说自己答应这些事情,虽然还没有和魏修正式提起来,但她觉得自己和魏修在这些事情上应该是有些默契的,她这些日子的温顺显然也让魏修很满意,可为什么魏修还是这样做?像是很不放心她一样,难道又是哪里出了差错?
如果是以前,春晓可能还有些心虚,可现在她是真的觉得不对劲,她能做的都做了,除了不能全心全意,她几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筹码,可魏修看似还不满意。
怎么回事。
难道平江府那些日子都是假的吗?
她很快想起魏修中毒的那段时间,两人相处的十分愉快,甚至给春晓一种天荒到地老感觉。
春晓哪里知道,魏修有些摸准了她的心思,她所有想法在魏修眼中根本不是秘密。
他知道如果主动提出,春晓肯定会讨价还价。倒不如逼迫春晓一把,到时候两个人反倒更好一下。1
见春晓着急,魏修心下满意,纵然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他也觉得得意,直到他做了个梦。
梦中
凌晨时分,几乎所有街区都陷入昏暗,东方的天空已然有光亮晕染,只是需要更多时间带来光明,如果从高处俯瞰整座城市,他们一定不会错过魔都最繁华的地方,那是城市的中心,就算是现在也是目光所及之处,最为闪亮的地方。而在这里,有几座特别的建筑,他们和周围的商业办公楼完全不同,黑色的高楼,偶尔有光亮,似乎是住宅区。
“铃铃铃......”刺耳的闹钟声响起时,躺在床上的主人皱了皱眉,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他十分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都无法从深沉的黑暗中醒来,他明白,自己又在做梦了。
“天如此,地如此,国如此,君如此,伱该怨得不是我,而是这世间。”
“你应该感谢我,谢我帮你打造了这处无忧之地,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行。”
“你想要情,我便爱你,你想要尊,我便依你。”
“只有在这处,你春晓才不是春晓,才是路娘子,你说对不对?”魏修不知何时听到了路漫二字,他早早记在心中,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春晓愣在原地,她早已癫狂,却被魏修狠狠制住,和她的凌乱不同,魏修一身红色官袍,那样端正从容,仿佛最合格的士大夫。
他的言行举止,是从古书中走出来的贵公子,春晓却觉得窒息,那不是千年清雅,而是腐朽压迫之气。
他竟然这般骗她?
竟然还觉得她会相信,春晓笑中带泪问道:“魏修,我便这样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