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做什么呢?”魏修一身酒气,来到东桥街的宅子便开口问道。
高腾笑道:“听墨梅她们说娘子最近在屋里,不常出门。”他紧在魏修身后,不曾发现魏修面色不对,继续说道:“似乎是在给大人准备什么东西?”
“是吗?”魏修语气淡淡,似乎并没有太多喜悦。
主院果然安静,魏修远远望去,只见一片烛火,颇有些安宁和谐等待他归的温馨。
进门时不少丫鬟都坐着各自的事情,不曾高声语,这一点魏修很满意,他正要上前就被人拦下。宫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魏修只看到华丽的妆花缎,正是他派人送给春晓的那些。
“今日这般着急?”魏修身手揽住人,纤腰入手才觉不对,比春晓胖了一寸,伸出去揽人的手猛地推开,他低声喝道:“混账!”
二月不依不饶:“郎君就这般无情不成?”她拽着魏修官靴,露出多情眉眼:“夫人派我来照顾您……”她话还未说完,身旁的高腾已被魏修一个眼神唬得赶紧拉人走。
院中几个丫鬟不知何时已经跪倒在地,一言不发,有些胆小的甚至低声啜泣。魏修看得头疼,最近事忙,才将向东安排进军中,向西最近又忙诸多事情,向南向北也各自安排。
除夕降至,冀国公府颇多故交,加上祖父魏泽想要让父亲魏旭承爵,魏修身份即将变为冀国公世子,更显尊贵,魏修有太多人要见。
东宫也离不了魏修,太子无病也得吃药,如今更是寸步难行,魏修回京后便被委以重任,甚至还要处理一些端本宫事宜,当真头疼。
但也正是因为处理端本宫后宅之事,魏修才想来见春晓。
太子殿下也有一位爱妾,便是大名鼎鼎的杨夫人,太子情深似海,两人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杨氏为二嫁之身,太子依旧荣宠,且管理端本宫诸事,太子妃日日念经不问世事,倒也恰到好处。
或许身份天差地别,可春晓和杨夫人的经历总有些相似,魏修也少不得想象,若是未来有一位明面上的妻子,实则宠爱之人另有他人似乎也无不可。
也正因为此,魏修对于家中诸多人选不再挑剔,全凭长辈做主。
魏修看着屋内剪影,不过几日,他已很想她。汴京太大,他来找春晓还是有些麻烦,少不得感叹若能和从前一样在他身边就好了。
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惊醒沉思的春晓,她下意识望向门口,眉头微皱,似乎在为什么事苦恼。
“大人。”余年屈膝行礼。
见余年还在,魏修这才暂缓脚步:“你先退下。”他还记得那日春晓的痴缠埋冤,纵有些醉意,也不想春晓生恼。
余年脚步微顿,隐蔽的看了一眼春晓这才离开,她没有错过春晓手指抖动,似乎有些害怕。
“吱呀。”门再次被关上,屋内只剩下魏修和春晓二人。魏修再不克制,三两步上前将人抱入怀中,酒香瞬间将春晓包围,激得她有些害怕,手忙脚乱,忘记了手中针线,一不小心便扎入手指。
“嘶。”十指连心,春晓疼得抽气。
魏修直接抓住春晓手指,迅速拔掉针线,将渗血的手指塞入口中,轻轻吸吮。
此情此景实在暧昧,魏修很快便想到了别处,春晓也不曾开口拒绝,只将未收的绣架遮挡一番。
夜深人静,魏修翻身坐起,看着睡得正香春晓十分满足,检查过她手上伤口无事这才起身。
一早便得去见太子,他今日本就不该来,来了也不过想问问春晓最近可好,料子喜不喜欢,只怪春晓太过招人,他没能克制住。
魏修并未喊丫鬟进来,那样必会扰醒春晓,索性自己收拾一番,正好看到一旁的绣架。高腾的话还在耳边,魏修心中有疑,少不得多加观察。
丢开上面的衣物,魏修打量一番:看样子像是石竹?大小似乎是个荷包?意识到这个事情,魏修确定这是春晓做给他的荷包。
透过微弱的月光,魏修能看出绣竹子的人技艺一般,甚至说得上生疏……这也不奇怪,春晓不善女红之事他也知道,他也不耐烦春晓受熬眼之苦。
可女子情意总有绣帕、荷包,魏修挺想有个春晓亲手做的东西。着急离开的他此时少不得伸手去摸那还未绣完的石竹。
一下两下……魏修温柔神色渐渐消失,手下的触感告诉他这是一副极其不用心的绣面。
见字如见人,一个人字如何便知道人如何,春晓练字一想认真,虽无风骨,却很专心。可现在这幅绣面全然不是这般。
走线粗糙,填充不平,时紧时松……与春晓向学做事风格全然不同,这不是初做能解释清的问题。高腾已说过春晓最近都呆在屋里绣东西,一个小小的荷包对聪明的春晓而言绝非难事。
可她为什么现在还没绣好?绣了多日的荷包为何还是这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还有那匹送来的妆花缎!
春晓自然有不少好东西,喜爱宋锦不爱妆花缎也正常,可丫鬟们再大胆也不敢偷拿如此昂贵的料子。
那便是春晓亲口赏下去的!赏给一个未来也有可能做侍妾的丫鬟。
魏修抬头看向床纱后的春晓,朦胧间看不到任何事物。脑中一个又一个疑问。
春晓躲在房间做什么?她有什么事情要背着所有人?她在瞒着他什么……
其中有个魏修很想知道的问题。
春晓她究竟会不会在意他?
昨夜见客,被京中旧友拉去了勾栏之处,席间免不得说起美人名妓之事,好友最近与名妓欢好,十分快活,只有一点,名妓善妒,听不得也见不得好友去别处。
魏修还记得好友吐苦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女子善妒,当真是难。”
其他友人也有这般经历,期待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大方懂事,身旁有清倌人调笑道:“并非女子小气,而是将郎君放在心上,这才见不得郎君眼里有了她人。”
几个友人都是欢场老手,岂会不知其中道理,纷纷大笑,魏修也是如此。
若是春晓嫁与旁人,魏修不介意做出强夺人妻之事。可春晓呢?他终有一日会娶妻生子,春晓会为之生气嫉妒吗?
一时间,魏修竟不知道希不希望春晓用些争宠手段。
门外北风呼啸,唤回了魏修神智,他已然明白春晓对他或许从不曾动情,可这样简单的话,他却不敢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