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低头道：“是。”像是一个想要献殷勤讨赏的女子，以她目前的身份来说，很是合理。
这段日子以来，都是她和掌柜一同去找春晓，只是春晓给的赏赐越来越少，若不是还有着薛夫人的名头，掌柜也想不做这个生意。
好在第一次见面时薛夫人的大方给掌柜留下了深刻印象，让掌柜以为是薛夫人不满意，这才没有那样多。
掌柜都没什么赏银，更何况杨金这个小绣娘。
这般想想，可真是合理。如今薛夫人又来到这处绣楼，看着心情也不错，看着是能大赚一笔的模样。掌柜有信心能讲裙子卖个好价格，但杨金等人的赏赐有多少却得让薛夫人决定。
两个嬷嬷猜测道，自觉没什么问题，不过随意披一件衣服试试。
到了屋内，根本没有掌柜和杨金动手的机会，好在春晓没忘了两人。
“你来。”
其他人动作停下，掌柜还有些矜持，她到底是个掌柜，不好挡着小绣娘的面伺候人，也就慢了一步，杨金率先来到春晓身旁。
摊开衣裙，杨金将衣袖放在春晓手旁，想要提醒春晓伸手，却听到春晓靠在她耳边问了一句话：“你身上很香。”
香？杨金下意识想要说没有，可脑中想过不一样的画面。
她跟在杨宝仪身边，是她极为看重的宫人，是不是能得到杨宝仪的赏赐，其中一个她最喜欢，乃是贡品香露。
太子殿下得后就给了杨宝仪，杨宝仪用了几次就给了杨金，觉得有些太香了。
杨金也是这般想，后来干脆拿她熏衣服，味道刚刚好。
杨金一惊，她这次的确是将香露带了过来，不过做绣娘的这段时间根本没有碰到，为何还会有这般香味。
不过这味道应该很淡，不然绣楼内的人也会和他说。
杨良娣用过这香露，难不成薛夫人也闻过。
“夫人说笑了。”杨金到底说出了这句话，牵着衣袖向上，然后又为另一只手穿衣，耳边却又听到一句声音。
“让我猜猜。”
“你是谁的人，你想做什么？”
杨金听得一抖，不敢置信看着身旁这人，她何时看穿了她的身份？
春晓笑了笑，她难道要说第一次见面前女子时就知道她身份不同吗？
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绣楼，掌柜都唯唯诺诺，偏偏她一个新来的绣娘落落大方，虽然也有失误，但那份从容不是轻易就能得的。
除了天赋，便是后天训练。春晓很少从女子身上看出从容二字，直到她见到从宫中出来的两位嬷嬷，她们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春晓偶尔吩咐她们干一件事，她们也是做得极好，若是没做好，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狼狈不堪。
这样的从容，怎么回是贫家女，那双淡定的眸子每一次看向春晓，春晓都能从中看到探索和试探。
她是谁的人？又是想要做什么？春晓不明白，但不妨碍她将杨金当作脱身的一环。
不管****，能抓老鼠就是好猫；不管杨金她是谁的人，能逃出去就是好人。
今天杨金凑近，那抹淡淡的幽香，春晓也能不想刀汴京，这样的香只会出现在内廷，这样来说，杨金的身份就有些明显。
春晓笑着抬头：“系上，我看看。”她在示意有些走神的杨金。
杨金连忙转过去，轻轻整理衣裙，此时此刻，她还能稳住自己，担心春晓不过是试探，其实根本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份。若是她低了一头，暴露了身份，她的命不要紧，主要是耽误了杨良娣的大事。
“夫人，你瞧，很是合身呢。”杨金勉强笑道，只看到春晓往前面走了两步，离丫鬟嬷嬷们更远了些。
“的确不错。”春晓笑了笑，拉过杨金的手，轻轻在她手上滑出一个‘杨’字。
“告诉你们掌柜，这衣服我很喜欢，也愿意买下。”
掌柜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当即感谢，屋内一时又热闹起来，等春晓将衣服脱了走出门外，魏修不知何时站在檐下，听到看门的声音回头道，有些可惜道：“还以为我也能看看。”
怪了，不让春晓好好试衣服的人是他，可惜看不到新衣服上身的人也是他。
怎么都有理，怎么都没理。
春晓轻哼一声，抬脚向前走去，魏修自然紧跟其后，三两步就跟上了春晓，甚至比她更前半步。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会想着方才的事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就不用汇报了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按下不谈。
掌柜拿到不少钱，也给杨金发了二两银子，嘱咐她别往外说，不然其他绣娘要说她偏心。
杨金自然知道，十分感激掌柜，半句不说那套普通棉布衣裙卖了五百两银子的高价，几乎抵得上绣楼一年收入。
转过身，杨金变了神色，她想到春晓的话。
‘薛夫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了她的身份，她那些‘喜欢’‘愿意买下’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愿意成人之美，甘愿退下，成全魏修和杨安仪？
这就有些可笑了，魏修和杨家女乃是官家赐婚，何须她在这多嘴？看似退后一步，却将杨安仪得罪。杨金不禁皱眉，以她对‘薛夫人’的了解，她绝不是个蠢人，为何要这样做？
薛夫人似乎还说了一些，杨金一时难以确定，只是想来想去，抛开最不可能的那些，剩下的便是答案。
杨金突然想到杨宝仪曾和她说过一些话，她说有人说魏修身边的薛夫人曾丢过一段时间。
丢字意味深长，好像是在说薛夫人私自离开。不过这事杨宝仪也不能确定，只是随口一说，当作玩笑。
现在想来，竟然有些可以挖掘的价值。
一个女子为什么要离开能给她带来权势地位的男子，难不成是因为不爱？
杨金只觉脑子疼，不觉得这是个答案，只好将事情一一写下，快马加鞭送往汴京。
究竟该怎么做还是需要杨良娣来决定。
不过杨金心中隐隐有些猜测，那位薛夫人看向魏大人的眼神虽然柔和，却没有令人迷失的爱意。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