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和余月看着屋内摆好的床铺和袄裙,再也控制不不住,扑到上面,余月性格活泼,笑声明朗喊身后的余年道:“阿年快来,我们有新衣服穿了。”
余年这才上前,摸到柔软的面料和厚实的棉絮,双眼变成月牙,到底是个小姑娘,纵然心中有些想法也不免开心。
姐妹两个晚上被几个婆子好好搓洗一番才准她们上床睡觉,不然这一床好棉被都得沾上虱子。冬日寒冷,暖和的被窝催人早眠,余月很快说去,打着小呼噜,余年却睁着眼睛想事情。
余年余月是女孩,却有名字,只这一项便可知晓她们家中也曾不缺吃穿。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们的父亲曾是镖局走镖的镖师,有一身好武艺,母亲李娘子贤惠却病弱,好在家中有一两个仆人洗衣做饭,可惜余镖师走镖出了事,镖局还算有心,办了一场风光葬礼,给了不少银子。
余镖师走后,李娘子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剩下的余年余月刚满十岁。她们被叔伯接走,不是因为疼爱而是家中银两。等银两被瓜分后,余年和余月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最终被卖给了人牙子,一路辗转来到洛阳,准备卖到汴京。
汴京......余镖师便是在汴京路上受贼人偷袭,这才没了性命,余家因此家破人亡。
余年紧了紧被子,厚实的棉被带来温暖感受,很是安抚了一番。人牙子买来双胞胎是想要奇货可居卖入青楼,正好碰上来为春晓才买丫鬟的向西。
初见向西,余年还以为是哪位殷实人家的郎君,谁曾想只是一个随从。余年余月被问了许多问题,又被人检查几次,这才走到魏修面前。
见到魏修,余年才明白为何向西这样的郎君只是个仆人。
她们也终于见到主人,那位极为貌美的娘子,比画上的仙女都好看,而且还会笑,对她们很好。
“嘿嘿,糖好甜,阿年快吃。”睡梦中的余月呓语出声,似乎做了一个吃糖果子的美梦。
那样好的糖果子,余月很喜欢,和余年说娘子是个好人。
余年没有轻易下结论,爹娘离开的这两年,姐妹两个尝尽世间苦涩,余月还好,天生不记仇,余年却不是,她对人总有提防之心。
渐渐地,余年也睡了过去,一觉到了天亮。
余月正抓着头发挠余年痒痒,笑嘻嘻道:“阿年你今天比我起得还晚。”
余年猛地坐起身,看着外面天色大亮,满脸慌张:“阿月快下来,我们去做事。”寻常丫鬟哪能一觉睡到天亮,她们家中丫鬟哪一个不是天亮之前就得忙活许久,终日不得闲。
余月拉住余年:“阿年你别着急。”拉住着急的余年:“刚刚有姐姐过来说娘子让我们多睡会。”
哪有人买来丫鬟不做事的?余年摇摇头,收拾好自己和余月一同去到外面听吩咐。
春晓在书房练字,写完几张大字,抬头时看到余年余月两个丫头。她随即放下笔,冲着她们招手笑道:“醒了?”
余年余月走进书房,一股热气迎面而来,竟然比被窝还暖和三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像花香又像果香,极为好闻。
春晓打量着两人穿着厚实的袄裙,有些大了,这也寻常,孩子长得快,衣服做小了也是浪费。昨天见余年余月冻得发抖,今天看起来好了不多。春晓指着一旁的牛乳糕道:“还没吃东西吧?来,刚刚出锅的点心,看看喜不喜欢。”
余月跃跃欲试,只是余年不曾表态,她不敢伸手。
余年拉着余月行礼道谢,这才拿起牛乳糕放进嘴里。她们一人只吃了两块,并未多拿,春晓也不再劝,打发她们出去:“我这没什么事,你们去找姐姐们玩吧。”
余年一开始没有动作,发现春晓走到书桌后一脸认真写字,这才带着妹妹悄声出门。
府上东西都收的差不多了,加上主人家良善,都在外面晒太阳说小话,见余年余月过来也待她们不错,拿着糖果子招待他们。
余月性格好,一会一个好姐姐叫着,几个丫鬟给她分瓜子、果子也多两个,余年不怎么说话却有眼色,手脚伶俐的帮着加碳、添水。
直到魏修回来的消息传来,众人才忙活起来,一时顾不上余年余月两个小孩子,倒让她们站在门口,像两只呆头鹅。
魏修回来用午膳,正好看见两个小姑娘,开口问道:“站在这做什么?”
余月有点怕魏修,叽叽喳喳一早上的嘴现在闭得紧,步子往后一步,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余年向前倾了一下,挡住害怕的余月:“回郎君,我们站在这好听娘子吩咐。”
郎君……魏修很少听人这样喊自己,倒也没注意,挥挥手道:“不用在这伺候。”他跨步上前,牵住春晓的手,一同坐至圆桌前。
很快有大丫鬟跑来,把她们带走吃饭,临走前,余月正好看到魏修帮春晓夹菜。
余月好奇道:“我们不用伺候娘子吃饭吗?”为什么要自己夹菜?不都是丫鬟夹菜吗?
带着她们的丫鬟笑了一下:“大人对娘子视若珍宝,不喜欢我们在旁边伺候,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几个手脚不干净、想要爬床的丫鬟被发卖,剩下的这些都是老老实实干活的人。遇到春晓这样的好主人,想一直跟着,当然想春晓更受喜爱。
余月笑道:“我懂了!是…是夫妻相敬如宾!”她虽然十二岁,却被家中叔伯锁在家中,对外面事情知之甚少,说话有些口无遮拦。
丫鬟笑容瞬间消失:“可不能这么说!”她们已经伺候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春晓不过是丫鬟出身,哪里能做魏大人的正妻,就连妾的位置也难说。
余月被吓得捂住嘴,余年也惊讶:为何不能说夫妻。
看出两个丫头的疑问,那丫鬟解释了一句:“娘子并非大人大人妻子。”声音压得极低。
“啊…”余月长大了嘴巴,却懂事的没有出声,一旁的余年也闪过惊讶。
不是夫妻?余年想到刚刚所见,魏大人对娘子那样喜爱,竟也不是夫妻之情吗?
还没等她们想出个结果,她们在去往汴京的马车上昏昏欲睡,倒是春晓十分精神看着外面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