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春的眼神很清醒，那双眼炯炯有神，目光灼灼似是要把她的灵魂看穿一般。
“你.......”
“我什么？很吃惊？”苏云春放下筷子，端坐的看着她，嘴角噙着笑。
这突来的变故不仅是杜芸，就连小翠儿都呆住了。
明明刚刚还不是这样呢。
“就是你想的那样。”苏云春再次说道。
她想的那样？
杜芸一头雾水，忽然，打了个冷战。
难道！！！！
“难道你是装疯？”杜芸惊讶的问道。
苏云春但笑不语的望着她。
一瞬间，杜芸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前几天的种种，都是她自保的手段。
在她之前那些或死或伤的婢子，其实都不是意外，都是她有意而为之。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杜芸想不明白，这苏云春疯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不装下去了呢？
她并不想掺和进这堆破事里来。
“一，你不是任何人派来的奸细。二......”苏云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有脑子。”
“第三呢？”杜芸问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跟小翠儿，跟陈婆子的对话，都被她一句不落的听了进去。
她并没有昏迷，一直都是装的。
“我好奇你娘。”苏云春毫不隐瞒的说。
闻言，杜芸眼神突的变得凌厉，“我娘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我的底线，如果你想利用我达到你的目的，我会考虑帮你，但是你要是动我娘的心思，你大可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拼着死也给你拖下水！”
肖氏是她的底线，她也清楚，肖氏的身份绝对不能公开，不然，这欺君之罪，肖氏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看着她的反应，苏云春愣了一下，脱口说道:“难道是真的？”
“什么？”杜芸下意识问道。
苏云春摇摇头，“没什么。”
说着，她瞟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转而看向杜芸。“你也看见了，我现在的处境都比不过一个下人。权利被架空，身边可信的人也被悉数铲除，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就像坐牢一样。”
杜芸打量着她这副样子，忽然没忍住，笑了。
苏云春:“......”
“你也在嘲笑我？”
杜芸摆摆手，忍住笑，“没有嘲笑，就是想不明白，你说你，堂堂的知府夫人，怎么给自己混成这个样子，要啥没啥，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吧。”
闻言，苏云春也跟着笑了，似乎是她给予的平等，没有战战兢兢也没有阿谀奉承，让苏云春感觉到很亲切。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像在家时，在闺中密友面前一般，放松，没有拘束。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给自己混成这副样子了。很好笑吧。”
苏云春跟着她一起笑，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我真想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觉醒来，他还是那个九品小芝麻官，没有塞宁也没有崔姨娘，只有我们两个人，快乐无忧的过着小日子。”
“可是这不是梦，你要明白，他的本性如此，不是他在什么样的环境里能改变的，即便他还是当初那个九品小芝麻官，一辈子不得志，也会有柳姨娘李姨娘的出现。这是男人的本性。”
“爱情之初，谁没有过甜蜜的时候，整日有说不完的话，一日不见真像如隔三秋一般，浓情蜜意的模样，简直羡煞旁人。”
“慢慢的，当激情褪去后，情爱回归生活，琐事摩擦就像橡皮擦一般，一点一点的擦掉曾经的恩爱甜蜜。”
“女人开始抱怨，男人开始不耐烦，开始在别的女人上找新鲜感，找刺激，不断的在新鲜的灵魂中找寻心中的缺失。”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人会看清这游戏的规则，那就是无论跟谁在一起，最后都逃不开柴米油盐的琐碎，幡然醒悟，收心过日子。”
“但。”杜芸看向苏云春，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要以为这是男人良心发现记起你的好了，这是他的妥协，妥协给现实，自己向自己妥协而已。”
“而另一种，就是老了收心了，因为玩不动了，想要陪伴了。”
“所以你明白了么？论起薄情，女人远远不如男人，男人永远是冷静理智的那一个，识时务，看情势，在利害中，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个。”
顿了顿，杜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一句残忍的话，“而且你自己是不是也想过，如果当初你不是苏家女的身份，他会不会选择你？”
她是苏家女又如何，在那位知州大人面前，她还是自卑的。
商户女的身份，是她一切自卑的源头。
苏云春笑了，泪水还挂在脸上，过分苍白的脸，显得格外的有见犹怜。
“是，我想过，所以当他开始纳妾的时候，我即便再难过我也忍，我以为给了他他想要的一切，他就重新欢喜我，像以前那样。却不曾想.......”
“是我太天真了。”
的确。
太天真了。
被宠坏的小孩，只会一味的索取，又怎么会去想给予人的辛苦付出。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说那些都是扯淡，眼下，她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这直接关系到她的态度。
若她是那个蠢的，那就直接江湖再见吧，她要的是双赢，可不是双输。
“赚钱，和离，回家。”
杜芸:“！！！！”
这仨愿望可真牛叉，特么都对不起她那咬牙切齿的表情！！！！
看那表情，还以为是要上演一出报复渣男，让渣男身败名裂的复仇戏码呢。
没成想，赚钱回家。
这特么，雄图大志啊！！！！
“不是，不都有嫁妆么？你的嫁妆么？苏家应该会给你不少的嫁妆吧。”
闻言，苏云春尴尬的垂下眼，“我在苏家并非嫡女，我小娘也没什么银钱，给我的嫁妆左不过才一千多两银子。那几年为了他的仕途，七七八八都花光了。”
“也就是说，他花了你的钱还渣了你的感情？”
她这么理解没毛病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