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朝城门那边望了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请跟我来。”
说完,荔枝匆匆朝后面走去。
杜芸站在那里,看着荔枝的背影,内心陷入了小小的纠结。
该相信旁氏么?
毕竟在不久之前,她们刚刚激烈的争吵过。
旁氏是真的是真心诚意的帮她么?
一时间无数个问号在杜芸的脑海中盘桓。
荔枝走了一段,回头见她还站在原地,遂折回来。
笑道:“我家夫人料到姑娘不会轻易相信,夫人让婢子给姑娘带句话。”
杜芸:“什么话?”
“你且放心。”
杜芸笑了,“成。”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想那么多干啥。
杜芸跟着荔枝来到旁氏家的棺材铺子,铺子很大,有三间房那么大。
按照木头的好坏不同,分为好几个档次,一排一排的摆在那。
还有一些纸人牛马等,瞧着阴森森的有点渗人。
而荔枝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了,领着她穿过大厅,径直朝后院走去。
进到后院,满院子的棺材板子,三五成堆,堆在一边。
旁氏见她来了,快步迎上来。
杜芸看着面前这个眉飞色舞的女人,似是眼花了一般,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感觉旁氏跟先前不太一样了呢?tehu.org 火鸡小说网
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了,总之就是不太一样了。
旁氏将杜芸迎进屋,拉着她坐在炕上。
“知道你赶时间,也不差着一时半刻的,有些话我得跟你唠叨唠叨。”
杜芸笑呵呵的坐下,“夫人说的是,不差这一时半刻,我听着便是。”
旁氏望着她,笑道:“你也像称呼她那样,叫我一声姐姐吧。”
杜芸一愣,对上她诚挚的目光,遂点点头,开头唤了一声姐姐。
旁氏愉快的应了一句。
“说来,我这小半辈子都白活,现如今想来,可能也是不甘心吧。”
“我家世代经营着棺材的买卖,在吃穿用度上,打小我爹娘就没亏待过我,可以说在整个当姑娘的日子里,我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些年我才一直耿耿于怀,他是入赘的女婿,旁人费尽心思的赚钱,他不用,他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他的,他倒好,今天这个小媳妇,明天那个大姑娘,后头那些个姨娘还不算。”
“我这心就跟油滚了一样难受。”
旁氏拍着自己的心口窝,一阵阵的绞痛。
“我就想不明白,外面的女人就那么好么?模样比我也没强到哪去,为什么他就今天一个明天一个的找?”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杜芸坐在她对面静静的听着,也不插嘴,她知道,这些话在旁氏的心里压了太久了。
她的家庭造就了她骄傲的性格,也正是因为她这骄傲的性格,让她的这些话没法开口对旁人说起。
日子的苦跟难,她都自己吞进肚子里。
她太需要一个出口了,一个发泄这些垃圾话的垃圾桶了。
“今天在她的铺子里,你说的那些话,让我忽然清醒了,我要什么有什么,何必要跟他纠缠到老,就算是离开他,我又能怎样?到头来哭的人只能是他。离了我他什么都不是。”
旁氏冷哼一声,眼睛里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泪花。
见她如此,杜芸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情字害人啊。
嘴上说着无所谓,可这么多年的相处真的会忽然洒脱么?
不过就是自己与自己和解罢了。
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释怀,所谓释怀,不过是自己与自己的和解而已。
杜芸轻轻握住旁氏的手,“姐姐,一切都会好的。”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会冲淡一切不甘与苦痛。
在时间长河面前,人类的情爱如尘埃一般,不值得一提。
“嗯。一切都会好的。”
旁氏偏过头,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转而看向她。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的那番话,要是没你的那番话,我现在还在钻那个牛角尖呢。”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关键还得姐姐你自己想开。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有的是。”
旁氏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是,你说的是,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
说罢,伸出手点点她的额头,“真不知道你这些千奇百怪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之前我听都没听过。”
杜芸:废话,这可是她前辈子总结来的经验。
“行了,不废话了,说正事,封城门了吧?”
杜芸点点头,表情变得凝重,“是,城门口多了好多看守,出去不容易。”
“我有个法子,就是不太吉利。”旁氏有些犹豫,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杜芸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
“你是让我藏到棺材里?”
旁氏点点头,“对,你也知道古来对死者都有一丝敬畏之心,藏在棺材里,最容易蒙蔽住官兵的眼睛。”
“行。那就这么办,只是要劳烦姐姐了。”
旁氏讶然她的爽快,不过随即便想通了,杜芸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于是,说做就做,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外面天色已经擦黑了。
杜芸穿上寿衣,画着一张大白脸,躺在棺材里。四名家丁换上丧服,抬着棺材,晃晃荡荡的朝城门口走去。
到了城门口,果不其然,如旁氏预料那样,官兵打开棺材,简单查看了一番便放他们通行。
脱离城门的范围后,杜芸从棺材里爬起来,谢过几人后,一路小跑朝家里跑去。
天完全黑下来后,杜芸终于到了村口。
“是杜大姑娘吗?”
身侧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杜芸停下脚步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谢衍?”
“是我。”
谢衍从树丛中走出来,来到她身边。
“先生特地让我在这等你,家里出了事,你现在回去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闻言,杜芸眼前一黑,猛地抓住谢衍的胳膊,“是不是官兵来过了?”
“是,原本县令大人派人捎了口信,肖夫人跟三夫人也带着全家藏进了后山的地窖里,但.....”
“是何氏对不对?”
那地窖隐蔽的很,官兵能找到,除了何氏,她想不到还有谁能对她有如此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