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跟你学的,比起你的那些个手段,我还差远了呢。”
林皇后站起来,伸手去拔头上的珠翠。
“这些都是你当年为了讨我欢心,四处搜集送我的,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可惜,金银玉石永远如一,人心,却如此善变。”
她将一头珠翠拔了个干净,冷冷的睨着躺在床上的楚皇,道:“对了,我给你的药里动了点手脚,你很快就说不出话了,你这痴呆了,手也抖的厉害。”
“比划比划的,别人估计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老实点,好好的养病吧,说不定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
楚皇的嗓子已经哑了:“你,你们要篡位?”
林皇后冷笑:“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稀罕这皇位呢,你现在最好是祈祷你祖宗开恩,让你的两个儿子大发慈悲,接了你这万里江山,别让你慕容家的祖宗基业,败在你手里。”
“你,你什么……”
意思二字已经到了喉咙眼里,可是楚皇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像是被人用棉花硬生生的堵住喉咙了一样。
林皇后点点头:“看来已经有了药效了。”
“你这嘴里说不出一句好话,好在以后也不用说了。”
她看向楚皇的眼神里充满了嫌恶:“想到以后死了,还要跟你同穴,我真的好难受啊!”
“要不趁着我现在还年轻,我也养几个面首吧。”
楚皇啊啊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皇后最后睨了他一眼,疲倦又厌恶,还有深深的悲伤:“如果再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嫁给你,我宁愿孤苦一生,绞头发做姑子,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的牵扯。”
“行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走了。”
林皇后说完,潇洒的转身,朝着门外的光明走去。
楚皇在屋内的黑暗之中,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被窗外的那一团光吞噬。
这一刻,他恍然明白。
自己失去她了。
彻底失去她了。
失去了这个这辈子唯一真正捧着全部真心,爱过自己的女人。
可是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勉力将床上的珠翠扫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寿公公和太医正进来了。
太医正为他把脉,神色凝重。
楚皇啊啊啊啊的想要表达自己,嘴角的涎水越流越多。
最后,寿公公和太医正对视一眼,深深的叹息。
在他们的眼里,楚皇已经跟智障没什么区别了。
在当下那个年代,得了老年痴呆,基本上就相当于是个傻子了。
不过幸运的是,楚皇体内的毒得到了控制,他一时半会的死不了。
所以,他其实是清醒的,脑子是能运转的,可是所有人都当他是傻子,看他的眼神也是在看傻子。
臣子们得了消息,嘀嘀咕咕的在商量对策。
最后林丞相拍板,反正要过了正月十五才能开朝,眼下就先救治着,也许陛下的病情有所好转呢。
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臣子们的表情都写着不相信。
就像是医生已经对你下了死亡通知书,你必死无疑。
哪怕你现在还活着,可是在很多人眼里,你就是个死人了。
已经有人建议让太子监国之类的,大家就在楚皇床边讨论起这个事情来。
沈绎也在这群人里面。
他站在边缘处,对这一切都不是很上心,有人问他的意见,他就点头说同意,他支持慕容朗上位。
可慕容朗忧心忡忡,对于自己监国的兴趣并不大,是多次情真意切的在推辞。
而沈绎也一点争取的意思也没有。
楚皇躺在床上,呆滞的眼睛在这两兄弟身上转来转去。
忽然想起林皇后说的话。
这个皇位,并不是人人都如你一样宝贝,人人都如你一样,为了它可以不择手段,费劲心机的。
他当时不信。
皇位这么香,儿子们会不觊觎吗、
可此刻,他迟疑了。
两个最优秀的儿子,好像真的对自己屁股下的位置没有太大的兴趣。
这感觉,颇有我还没死,你们就在床边讨论遗产怎么分配。
讨论完以后,还要问你:你觉得怎么样啊。
我觉得不好又能怎样,我说不出话,我无法反对。
朕不想让其他人当皇帝,朕的身体会好起来,朕要自己当皇帝。
楚皇的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渴望。
可是这份渴望,其他人却捕捉不到。
沈绎淡然的睨了他一眼,说道:“看来父皇对于各位大人的安排也很满意,你们看他眼睛发光呢!”
楚皇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那是满意吗?
他不满意!
他极度不满意。
他啊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沈绎皱眉,道:“父皇一直盯着茶壶看,可能是想喝水了。”
说着,他亲自倒了一杯茶,走到床边,将楚皇扶起来。
寿公公迟疑了下,想要开口。
眼下是大冷的天,那茶已经放了很久,早就凉了。
这给陛下喝不合适。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沈绎就把一杯冷茶怼在了楚皇的嘴里。
不止如此,他还捏了下楚皇的下颚。
如此一来,那一杯冰冷的茶就顺着喉管,一溜烟的全进了楚皇的胃里。
楚皇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沈绎淡淡道:“看来父皇还有点渴。”
至此,寿公公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桓王殿下是故意的。
他知道此刻不该顶撞,陛下以后是如何还不知道呢。
自己要夹起尾巴做人。
可想到陛下这些年对自己不薄,他壮着胆子开口:“殿下,奴才之前就喂陛下喝过茶了,眼下怕是已经够了。”
沈绎哦了一声。
“这样,那父皇怕是要出恭了吧!”
“你去拿父皇的夜壶过来,本王服侍父皇出恭吧!”
大臣们一副:天啊,没想到桓王殿下这么孝顺,还亲自给陛下把尿的表情。
只有楚皇。
气的喉咙眼里嚯嚯嚯。
他堂堂一个帝王,眼下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儿子把尿,这是荣誉吗?
不!
这是耻辱!
沈绎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他是故意的。
他在故意对自己进行精神折磨。
他不是自己的儿子!
他绝不会有这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