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一见还搁置在一边的药碗,里面满满当当的,竟丝毫未动,虽还留有余温,但再不喂进去就迟了。
“怎么个回事,这么长时间,你们这帮人竟半点都喂不进去吗!还准不准备救人了!”
老大夫怒瞪着这帮侍卫,连个照顾人的伙计都办不了。他在那忙前忙后,出工出力的,倒个个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了,想让他做白工不成。
那些个侍卫在旁讷讷不言,良久才有人憋出了一句话。
“老大夫,你这不是为难人吗!我们几个哪会干这侍候人的活。要是一个干不好,把人给呛到,不就更不好了吗!”
“呛到不还能将人给呛醒吗!不就更好做事了吗!一个个缩头缩脑的,没个担当!”老大夫一边抱怨,一边从药箱里抽出一根芦苇杆来。
“看好了!再难的事情只要肯动脑,就会有法子去解决的。”他一手执药碗,嘴对着芦苇杆猛吸一口后,便迅速塞入陈随礼的口中。
药液顺着芦苇杆子,缓缓地流入陈随礼的口中。老大夫看进去了一些,便微掐了一下芦苇杆,等陈随礼喉头微动,有吞咽的举动后,才继续下去。
“老大夫,你这法子好啊!我等还以为要来个嘴对嘴呢!实在是难以下口呢!”一个侍卫拍手赞道。
“一个个想些什么呢!你们怕是江湖传闻听多了,想当然了吧!就算你们不介意,这位陈先生要是醒来,知道了怕是会羞于见人了吧!”老大夫听这侍卫的话,不由得轻笑出声来。
“你老所言极是,我等就是顾忌这个,才久久不动手的。”一个侍卫也是会顺坡下驴,就这么将话给圆了过来。
“现在看了老夫的操作,知道怎么干了吧!还不上来接手!”老大夫侧身对旁边那几个闲着的侍卫说道。
“这种精细活我等可干不了,这芦苇杆这么细,我们粗手粗脚的,就怕用力过猛给弄折了。还是你老多受点累,多多担待些。”那几个侍卫深谙这官场之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只要不是上头下令,能推还是推了吧!
老大夫看那几个后退半步的侍卫,又转身看向旁边那位侍卫。
“老夫看你倒是个敦厚之辈,要不!这个你试试看!”
那个侍卫苦笑着指了指还被捉住的大腿,说道,“老大夫,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我都这样了,还怎么干这活计啊!就这样站着,我就累到不行,还是饶过我吧!”
那老大夫见这状况,只得受累继续喂药,好一番功夫才算是忙完。
此时帐外传来交谈声,声音越发响亮,正是那位娄副使过来拜见,与外面透气的陈太傅碰了个正着。
只听得外面陈太傅说道,“娄副使,老夫那帐子着实有些不便,就不引你进去了。正好隔壁帐子里刚收拾出来,关于后续几日的行程安排,要与你好好商谈一番,且随老夫过去那边聊聊吧!”
帐外的娄副使并非孤身一人前来,身边还伴着一个额角高高,面色肃穆的中年人。
娄僖还在那边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过去。今晚上出了这么一件事,他怕的是陈太傅疑心是他娄家所为,设下的鸿门宴。这个老滑头这一路上已经戏弄过他多次,他心中是极度发怵的。
旁边的那位中年人轻踢了一下他脚跟,并无什么效果。主家的这位小爷真是扶不上墙啊!明显陈太傅只是口头上试探几分,他竟然不敢了,例反显得他们这边有几分可疑了。
“娄副使,走吧!”陈太傅紧盯着娄僖说道。
“莫露怯,少主你一事不知。”那中年人附到娄僖耳边轻声说道,并轻推了他一把。
出事之时,他已将首尾都收拾干净了,只要不捉到那个人,查无实证,陈太傅本事再大,也没什么办法的。
娄僖这时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跟了上去,等进帐之时,将身旁的那中年人也拖了进去。
陈太傅回首刚要开口,见帐里多了这么个人,便收住了口。
那中年人见状,忙开口应答道,“陈太傅,卑下来了几日,一直没过来拜见,今日有些冒昧了!”
“你是……,是娄相家的那个大管事吧!怎的,娄相派你过来当保姆不成!这么十几天就放不下心来了不成。”陈太傅语气古怪地说道。
“陈太傅,您德高望重,经验丰富,对这次出使金国的任务,自然是得心应手的。而我们娄副使则是初次重任上身,事一多也有些犯迷糊了,这御下又不严,身边的人也不得力,娄相也是怕一路上给您添麻烦,这也派了卑下过来从旁辅助。”那位娄府大管家说得是头头是道,态度又放得低,旁人自然是不好多计较了。
但陈太傅可不想就这么轻拿轻放,他家随礼可还在旁边躺着呢!便接着对方的话说道,“老夫可是记得几年前,伪齐作乱时,娄相曾派贤侄去过金国谈判,怎么这回倒怯了呢?”
“呵,呵!”那娄家大管事干咳了几声,应答道,“我家这位年轻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经的事多了,许是心怯了。娄相也曾因为那时少主人险些被那些个乱兵贼寇给绑了去,懊恼过。毕竟家主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怕断了香火。卑下忧主之忧,主动请缨前来,确实是唐突了。”
这话层层递进,有理有据,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陈太傅也知这就是一番说辞,这娄僖只是他那同窗摆在明面上的靶子,他那香火可还在望京府安安稳稳地做着官。
其实这事就连娄僖也心知他那义父推他上台,这些日子连连向望京摇人,也是有摆烂的节奏。娄会之那老匹夫眼看着事情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这才使人前来。
“原来老夫那老友竟有如此一片爱子之心啊!贤侄你可得多长心眼,回去后可得好好孝敬你那好义父啊!”陈太傅夸赞道。
话音刚落,那娄僖倒是一脸茫然,而娄家大管事却是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