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整的地面被刀芒以及鞭痕击碎,散落的碎石之中有血迹遍布。
纤柔白皙的玉足上沾染了血色,踏过狼藉的演武场,凌乱而锋利的碎石嵌入柔嫩的足底……
女子脚踝上多了一道紫青握痕,温热的血水自纱衣底部淌过小腿,潺潺不绝。
她手中提着那双高挑玉鞋,藕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是方才被刀芒斩出的。
白生生的纤臂暴露在空气中,一截朱子纱袖早已荡到了数十丈外……小姨耳畔青丝齐断,香肩上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顺着纱衣滴入演武场。
空气中弥漫着未尽的寒意,荡漾着独属于天香一脉的奇异的芳香,其中还有腥甜的血味儿。
女子轻笑着,款款迈步走向看台,只不过……那抹清冽的笑颜显得格外妖艳。
在她身后八十丈外,躺在地上的男人胸骨尽碎,锋锐的骨刺已然伤到了心脉,更何况一个刀修被踏碎了双肩,便意味着他无法再动用灵刀。
直到此刻,唐正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误。
准确的说,他并没有失误。
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穿着那双玉鞋,她很自然……那就是她平日里穿的鞋子。
挣脱七情秘法后,她第一时间取出了青鞭。
得知并非混战时,她似是松了口气,又将青鞭收起。
抽完玉简之后,她在演武场外认真刻录阵纹……huci.org 极品小说网
对阵胡菁菁,她始终以术法对敌,直到最后才突兀的取出青鞭一招制敌。
她神识不如自己,道基灵力不如自己,甚至功法灵器都不如自己。
但自己确实是败了,被对手击伤了心脉,踏碎了双肩……唐正双目空洞,躺在地上仰望头顶的结界。
自己小心提防的阵纹……竟然是一座废阵,灌注灵气之后没有丝毫的功效!
这女人在那般紧要的关头,用神识收拢而回的簪粉,竟然一颗灵石能买三支!
他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恶寒,甚至是灵魂都在战栗。
唐正看到迈步而来的白婉秋,缓缓闭上了双眸。
脑海的画面依旧不断的闪烁重现……
女人突兀的取出了青鞭,但是被自己轻易压制。
她动用了道基灵力,以膝盖撞向自己咽喉……
红衣飞荡,纤美白皙的玉腿逼近,自己扣紧了她的脚踝……而后胸骨便刺入了心脉之中。
他知道自己被骗了,但却没有丝毫怨悔。
即便是再来一次,或许他依旧无法战胜这个恶心的女人。
因为……当那个姓周的刚入结界之时,就已经开始行骗了!
可恶的婊子!
……
赵庆默默收起了含光剑,内心感慨不已。
小姨竟然独自摆平了这位刀修!
以唐正表现出的实力,恐怕三年前的自己都难以应对……
两位女子缓步而来。
一位红衣飘飘,是自己的女人,另一位笑靥如花,是天香一脉的苏荷。
小姨伤的并不重,只是手臂上被刀芒斩过,这种伤势在凡俗都能轻易解决,更不用说有天香的奇蜜与灵香救助。
至于泥丸宫受创,后续认真修养便好……与明堂受创区别不大,小姨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
姝月依旧捧着俏脸,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赵庆起身快步迎上了晓怡,将其横揽抱在怀中,走向那位天香女子。
怀中娇躯温润,鲜血浸染了轻纱。
女子笑盈盈的与男人对视,她负伤的藕臂耷拉在怀抱之外,手中还提着那双玉鞋。
“如何?”
周晓怡如此笑道,宛若一个等待夸奖的幼童。
赵庆本来想说一句牛逼,但是话到嘴边又变了:“妙棋。”
他自始至终都盘算着场中局势,自然明白小姨的套路。
兵者,攻心为上。
那石簪与阵纹,便如同棋盘上的闲子,并非正手,但却始终影响着唐正的状态。
那个实力强横的刀修,将大半的神识与灵气都锁定在了簪粉之上……
毕竟,未知的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身前传来苏荷的笑声:“将周道友交给我吧。”
赵庆微微侧目,而后与小姨对视一眼,怀中女子缓缓闭上了美眸,被自己男人递到了苏荷怀中。
赵庆点头道:“多谢。”
苏荷黛眉轻挑,又笑:“红柠嘱咐我帮周道友筑基,你欠我们天香的债越来越多了。”
赵庆苦笑:“等日后我见了红柠再了结吧。”
赵红柠根本不理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脑海中传来司禾的轻啐:“小心机婊!”
一枚灵秀的玉盒被取出,其中有一滴浓稠的香蜜落向小姨藕臂,虽说伤痕并未完全愈合,但已经见不到深处的白骨了。
周晓怡银牙暗咬,忍受着伤处的瘙痒感,宛若有万千虫蚁钻入了其中……
但伤口敷药就是这般,至少愈合之后不会留下疤痕。
她感受到有极为精纯的灵力灌入了自己的经络,围绕道基而行,过奇经八脉。
引导着自己道基中的灵力周游全身,替代了原本稀薄的灵气,待到灵力尽行经络,便算是跨入了筑基之境!
不远处,赵庆和姝月低声交谈,顾清欢笑盈盈的守在一旁。
之前在看台上观战的其他败者,离开结界之前,皆回眸深深望了一眼那道红衣倩影,无一例外。
他们原本以为唐正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九剑弟子了。
却没有想到杀出了一个周晓怡,以奇诡手段诱骗唐正,差点将这位十二寸道基的拥有者直接抹杀!
至于唐正……简单与白婉秋交谈几句,带了神刀屿宗主的问好之后,便直接耷拉着双臂驾驭灵舟离开了长生剑。
白婉秋远远看着苏荷与周晓怡的身影,一双美眸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
她觉得有些难堪……
刚刚自己还给赵庆传音,说他道侣不是唐正的对手,示意他可以直接出手结束演武。
但仅仅是半炷香的时间,唐正便差点心脉寸断。
想到红柠之前给自己说过,周晓怡机会不小……
她保持着沉默,暗中与沈墨苏荷传音几句,而后直接离开了长生剑。
这结果,实在是让她感到羞耻。
……
赵庆一家并未在此地停留太久,等小姨晋升筑基境界后,便直接驾驭灵舟前往了揽仙镇稍作休息。
至于长生剑后山的茶话会,早就不存在了。
陈长生丢了秘境遗迹,也没有心思再搞什么聚会。
而且赵庆一家三位血衣弟子,周晓怡也不用再与各脉弟子相互熟络一番,以后自然多的是机会。
至于青龙精血,则是需要白婉秋与刘子敬共同前往辽西血神峰,取回之后再接受血衣传承。
是夜。
圆月皎洁,星辰璀璨。
揽仙镇家家户户都熄灭了灯火,很少有人注意到镇北那处闲宅的主人回来了。
回揽仙镇这一趟,赵庆打算过几日带小姨去上滁那处小宅独处,好好庆祝一番。
不过周晓怡显然没有那般心思。
为什么要过几日呢?
她已经躺在了男人的怀中……
院落之中,火光朦胧。
不知是不是受了司禾的影响,赵庆一家最近对生火很感兴趣,总觉得夜里围在火堆之前闲谈对饮,是极为快意之事。
但是今夜在院中闲谈的只有姝月和清欢了。
对饮的人则是到了房檐上。
依旧是浓烈刺鼻的烧酒,八两银子一斤,六十两一坛。
酒汤浑浊,辛辣灼心。
喝过这北漠的烈酒之后,再去品尝那些功效神异,价值昂贵的琼浆灵酒,总觉得缺了一丝味道。
赵庆也说不出少了什么味道。
灵酒虽好,但饮酒之时似是感觉不到夜风,感觉不到圆月……感觉不到怀中美人的一颦一笑。
总之,就是不痛快。
女子身着一袭朦胧轻纱,藕臂上有娟秀丝带裹缠伤口,至少要三两天才能完全愈合。
她青丝飞荡,螓首枕在男人腿上,仰头吞饮浊酒。
赵庆双眸中尽是笑意,觉得晓怡今夜又美了不少……他仔细寻索,找到了答案。
“说起来,唐正的刀工还是挺不错的。”赵庆如此感叹。
晓怡轻撇一眼,而后纤手撑着酒坛,娇躯倾侧与男人对视:“少了半缕发丝,倒还有些不习惯。”
赵庆凝望近在眼前的容颜,已经能够感觉到女子轻盈的鼻息……带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很美。”
他再次审视晓怡的新发型,如此肯定道。
厮杀之时唐正刀芒垂落,晓怡闪躲不及被击伤了香肩,耳畔的一缕发丝也迎风逝去了。
但……单侧公主切的小姨真的很飒,尽显其冷艳清傲的气质。
不过对于周晓怡来说,她并不觉得漂亮……这关乎到两个世界的审美碰撞。
女子大大咧咧的打了个酒嗝,呼出一口稍稍刺鼻的浊气,剜了男人一眼:“油嘴滑舌!”
赵庆笑着摇头。
周晓怡真的醉了。
她轻笑着枕在赵庆肩头,单手倒举酒坛,贪婪的吞饮江河,还时不时的浇灌在两人头顶。
一时间,江河自屋檐淌落,院中火光更盛三分。
女子美眸凝视幽暗的坛底,湿漉漉的发丝铺散,漫天银河朦胧,在房瓦的沟壑中摇曳。
她眼中浸入了浊酒,隐隐显露血丝。
哗啦!
酒坛被纤手甩落,在院外破碎,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晓怡止不住的轻咳,呛酒之下琼鼻甚至淌出一丝清液,她娇躯震颤着,痴痴笑看眼前模糊的身影。
“这样还美吗?”
眼前容颜上多了一抹不自然的绯红,湿漉漉的发丝凌乱交错,朱唇轻启隐约显露贝齿,纱衣被酒液浸染,勾勒出玲珑曲线。
赵庆轻轻点头,认真道:“美不胜收。”
女子脸上笑意更胜,缓缓倚在男人怀中,仰望星辰。
藕臂上的丝带有血迹显露,是酒液浸染了伤处,不过她此刻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在赵庆耳边幽幽道:“我筑基了。”
赵庆默默揽紧滚烫的娇躯,陪她一起仰望银河。
不知过了多久。
周晓怡轻叹:“突然觉得,这天上白玉京也没有什么意思。”
“不如与你浪迹红尘快意。”
“酒剑随马,蹉跎一生。”
赵庆笑道:“那咱们一家便浪迹红尘。”
女子轻轻拍打他的手腕,笑盈盈的不说话。
她看着夜空中的十七颗星辰。
那些星辰依旧璀璨,点缀在银河之间,神秘而朦胧。
以往她时常倚在房檐上观望,但此刻,周晓怡突然没有了再看的兴致。
晓怡缓缓伸手,与男子十指紧扣,倾身趴在他身上傻笑。
“你为何处处让着我?”
赵庆看着眼前痴痴容颜,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这……
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男人和女人是个永恒的话题,不过对老婆好这种事,是赵庆与生俱来的优良品格。
毕竟前世谈个对象挺难的,搞不好就得打光棍儿,不像现在可以三妻四妾……
“嗯!?”
周晓怡轻哼追问。
赵庆笑道:“我不让着你,难道要让伊清斋的掌柜让着你吗?你去买桂花糕不还是原来的价格?”
女子轻笑一声,将容颜贴在男人胸膛。
幽幽道:“只有你处处容忍我……”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道。
“我平日穿纱衣,手臂小腿被别的男人看了去,你会不会生气?”
赵庆:……
建议加大力度,司禾都已经开始穿热裤了,你还搁这整纱衣呢。
其实穿着清凉这种事,赵庆并不在意,晓怡不认识自己之前也是这么穿的,而且这个世界的穿纱衣的多了去了,遍地都是……
他轻抚怀中湿发:“爱穿什么衣衫是你的自由。”
女子美眸含笑:“国公府的教习说,女子要贤良淑德,不允饮酒,不允衣不蔽体,不允顶撞夫君,不允口无遮拦……”
“你看我是不是个浪荡的女人?”
赵庆仔细一想。
嘿,还真别说……
“确实。”
晓怡美眸扇动,鹅颈攀上一抹红霞。
轻声道:“那年你跪在我身前,心中定然极为羞愤吧?男儿的尊严都丢掉了。”
“为了哄逗我这个浪荡女子……”
赵庆沉默不语。
他甚至觉得有些刺激,但是他不说。
女子随意拢了两下湿发,解下藕臂上缠绕伤口的丝带,递到了自己男人手中。
她美眸中闪过三分醉意,三分轻挑,其余尽是春色。
纤纤玉手环颈而过,将丝带系在自己玉颈间轻笑道:“今夜,我陪你到山野……”
赵庆目光望向丝带的尽头,精巧的锁子骨在纱衣之下显露,原本如羊脂白玉般的鹅颈遍布红霞。
藕臂上伤口依旧狰狞,皓腕伏着青瓦,晓怡笑盈盈的抬头,与男子深深对视……似要将这道身影刻在灵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