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刑官的神情异常严肃,声音也是铿锵有力,如果有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还真会以为接下来要处决的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听着那莫须有的罪状,裴律的嘴角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他心中明白,这些所谓的罪名不过是无中生有,用来给他定罪罢了。
但他并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权力至上的世界里,自己的解释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然而,就在裴律脸上那讥讽的笑容刚刚绽开,却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一般,瞬间化作了一道悲伤到极致的神情。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刑台下的某个方向,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原来,不知何时,刑台下竟然出现了一群他无比熟悉的人。
那憔悴的面容,那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和绝望,这是一群自他出生以来,便与他日日相处,不曾有丝毫离弃的人。
律儿!律儿!
儿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和你娘亲啊!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一声声悲怆的呼唤,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剑,狠狠地刺进了裴律的心脏。
这些声音中充满了痛苦、悲伤,以及对这个世界不公的强烈控诉。
这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正是裴家之人,他们被封锁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可以踏出家门了。
然而,谁也没有预料到,他们踏出家门后所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是裴律即将被处斩的噩耗。
这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让他们无法承受。
刑台下,一众裴家人放声痛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尤其是裴律的父亲,他拼命地挣扎着,试图冲破那些守备军士兵的阻拦,靠近自己的儿子。
但无奈双方实力悬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律趴在刑台上,而自己却被那些士兵们推着不断向后,越来越远。
看着眼前的一幕,刑台上的裴律,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他紧咬着牙关,用嘶哑的嗓音对着张茂嘶声怒吼道:张茂!
而随着这个名字喷薄而出的恨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
“哈哈哈!”感受着裴律那无尽的恨意,张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要说他与裴律其实并无深仇大恨,两人结怨,无非是当日张府门前,他诬陷裴律时,裴律没有丝毫妥协的与他针锋相对,惹恼了他。
仅此而已。
但在这之后,张茂可谓诸事不顺。
先是西市之战失利,紧接着又是极乐山庄覆灭,再加上前两天连刚刚被他扶上位的黑龙帮帮主杜冲也无缘无故地死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他却连一个凶手的影子都找不到,愤怒也罢,不甘也罢。
终究,他把这一切尽数归咎到了裴律的头上。
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一幕,他就是要让裴家人眼睁睁地看着裴律被自己当众斩杀,以解心头之恨。
此刻,张茂的心情无比舒畅,他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充满恶意的笑容。紧接着,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行刑!”
听到这句话,裴律的母亲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已经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张茂,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裴律父亲的咒骂声也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眼见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藏匿在人群中的隋唐也已经做好了冲杀的准备。
突然间,人群中响起了一个略带悲怆的女声:“城东张家四女张华,前来为我夫君鸣冤。”
这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她的嗓音并不浑厚,也不高昂,但却仿佛有着穿云裂石般的力量,几乎是在瞬间,便将刑场周围的喧嚣声压制了下去。
人们不禁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容貌靓丽的女子,口脂抿唇、螺黛描眉,头戴金冠玉钗,身着红绸嫁衣,正从人群外款款走来。
“她说她是谁?张华?张家四女张华?”
“张家不是被灭门了吗?”
“听说还有几名幸存者,只是失踪了,不曾想今日竟出现在这里。”
“当日张家灭门,裴律花轿开道,喜服迎门,今日裴律赴死,张华金冠玉钗,嫁衣相随,这,这当是我龙城的千古佳话啊!”
“可惜,上天不公,出了张茂这等恶夫,眼看着这对苦命鸳鸯便要阴阳两隔了。”
自从张华出现,围观的百姓中便立刻响起了剧烈的议论声,一群身着白衣的老士子更是摇头晃脑,扼腕叹息。
此时,不仅张茂、裴律、裴律的家人,就连隋唐也愣住了,别人看到的是张华,而他看到的是张华身后的两个人,武川秀和沈进。
“胡闹,胡闹,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本心态平稳的隋唐气急败坏的低吼道。
身后任原、言葬月等人也是一脸的诧异,此时随着武川秀和沈进的出现,他们营救裴律的计划,似乎多了几分不可知的变化。
而刑台上,裴律几乎已经完全石化,然而仅仅只是片刻,他突然开始挣扎起来,神色之间也变的异常激动。
“华儿,华儿,你没死,没死,太好了,太好了,老天待我裴律不薄啊!”裴律颤抖着嘴唇,语无伦次的呼喊着。
而随着他的声音出口,两行清泪从张华的秀目中夺眶而出。
他们本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儿啊!
可如今,一个满门被灭,一个刀斧加身,转眼间便要生死两隔。
“不要怕!我来陪你一起死。”张华微微一笑,温柔地说道,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刑台走去。
“来人,把这个冒充张华的女人给本官拿下!”张茂回过神来,他的愤怒如同一颗惊雷在刑案后面炸响。
而随着张茂的命令声响起,那些守卫在刑台四周的守备军士兵开始迅速向着张华扑去。
“不想活的尽管过来。”武川秀一声娇喝,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而沈进却是已经利剑出鞘,转眼间便将几支靠过来的长枪尽数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