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我顶多只有两个多月的寿命了,我这一走,只剩下这孩子一个人了,在这个世道她活不了的。”老人声音颤抖地诉说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喉咙因悲伤而哽咽不止。
他那双浑浊的眼眸中透露出无尽的痛苦与忧虑之色,同时还夹杂着对世界深深的留恋以及对孙女难以割舍的爱。
“那,那这丫头的爹娘呢?”隋唐心中一惊,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丫头他娘两年前失踪了,就出去买个菜的功夫人就没了。”老人看了小丫头一眼,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低沉地回答道。
隋唐眉头紧蹙继续追问:“城守府怎么说?”
老人的眼神越过隋唐,直直望向不远处那座略显阴森恐怖的大牢,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喃喃自语道:“我那可怜的儿子一趟一趟跑,起先城守府的官爷们都说在找,在找,可就是找不到,后来,不知怎么得,竟说是我儿子杀了人,就把他投入了大狱。”
老人的目光充满了泪水、痛楚、思念以及无法理解的困惑。
“小丫头,你爹也在这狱中吗?哥哥帮你把他救出来好不好?”隋唐不忍再看老人,便索性把目光投向了小丫头,柔声询问道。
反正自己今日要劫狱,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不如把这丫头的爹一块儿给救了。
“谢谢大哥哥,不用了,我爹已经回家了。”小丫头脆声回答道。
“死了,进去两天就死了,说是畏罪自杀!”这一次没有等隋唐再发问,老人便已经主动接上了话茬。
他恭恭敬敬的给隋唐磕了个头,将额头紧紧贴着冰冷坚硬的地面,似乎企图用这种方式掩盖住内心深处难以言喻的哀伤与痛苦。
老人所言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隋唐心头,令其惊愕不已,呆立当场凝视着眼前这对孤苦伶仃的祖孙二人,嘴巴微张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良久......
隋唐缓缓抬头,目光茫然地望向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西市。
来来往往的行人们形形色色,既有衣着光鲜亮丽的商人,也有衣衫褴褛、乞讨度日的乞丐。
那些林立的摊位中,既弥漫着美酒佳肴的诱人香气,同时也充斥着卖儿卖女的凄惨景象。
这一片喧闹之下,到底还藏着多少如这一对爷孙一般悲惨的故事。
原来,这般热闹的市井烟火不过是一场井中月水中花,而这滚滚红尘之中又有多少妻离子散,无家可归的悲哀与不幸。
“你们躲远一些,等明日还在这里,我来带这小丫头走。”隋唐侧过头去扫视着隐藏在人群中的任原等人,对着老人低声说道。
今日要劫狱救裴律,恐怕无法顾及到这对爷孙,只能等明日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老人一边磕头一边说着感谢的话,然后又拉过一旁的小丫头,嘴里念叨着:“丫头,快,快给公子磕头,以后要好好服侍公子。”
“好了好了,老人家你快别磕了,我还小,受不起您的头。”见两人一个接一个的磕着头。
隋唐赶忙将他们扶住。
约定劫狱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隋唐心下有些焦急,别赶紧催促让两人离开。
本来按照他最初制定好的计划,应该选择在夜晚动手,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张茂一定会有所防备甚至设下埋伏。
毕竟就在几天前,他们刚刚从张府门口救走了裴律,这件事闹得动静可不小,已经吸引到了各方势力的关注。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反复商讨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将行动时间改到白天更为稳妥些。
这样一来,借助熙熙攘攘的人群作为掩护,成功脱身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所以这一次行动的具体安排是由隋唐、任原、雪里四兄弟负责正面突击大牢,全力营救被困其中的裴律;
薛映、计都折罗两人负责垫后,以防敌人追击;
陈规需要做的就是在外围等待接应,凭借他对于龙城的熟悉,帮助众人顺利脱险。
至于武川秀和忘忧,隋唐担心她们会有危险,就把她们留在溶洞里了。
而众人约定的时间正是此时。
此时此刻,隋唐抬头望向天空那轮耀眼的红日,下意识地抬手擦拭掉额角渗出的汗水。
午时到了,一切已准备就绪……
他缓缓伸出手紧紧握住身旁的一根水火棍,正准备迈步朝大狱方向前进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摆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大哥哥,别去,有埋伏!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在隋唐耳边炸响,让他浑身一颤,额头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惊愕地低下头,目光触及之处,竟是一个与还未走远的小丫头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同样的衣衫褴褛,只是年岁看上去要稍微大一些。
她此时手里正握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眨着那对清澈如水、明亮如星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
你……你说什么? 隋唐心跳如鼓,声音因紧张而略微颤抖,他迅速俯下身,压低嗓音急切地问道。
小姑娘再次轻声重复:姐姐让我告诉你,有埋伏。
说话间,她那小巧的眼眸还不停地环顾四周,流露出丝丝惶恐与不安。
此刻的隋唐已无暇顾及追问小姑娘口中的姐姐究竟是何人,以及她如何得知这一重要信息。
他深知形势紧迫万分,因为就在不远处,任原和雪里兄弟已然露面。
闪开!闪开!所有人都闪开!谁敢阻挡我们捉拿燕山贼寇,格杀勿论! 伴随着一阵嘈杂且粗鲁的呼喊声,声音自大狱两侧的街口传来,越来越近。
紧接着大批手持刀枪的守备军便出现在了隋唐等人的视野里。
此时隋唐已经不敢再大声喧哗,他只能一脸焦急的向着任原等人挥手,想让众人撤退。
却不曾想小姑娘身后一个臂弯里夹着雨伞的书生,竟然毫无征兆地从伞柄处拔出一柄锋利无比的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猛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