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巴郡郡守符翊的议事过后,章邯已经对巴郡的明面情况和暗流,内心有数。作为影密卫最大的头子,他当然不会轻易地外露情绪,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顺毛捋那个郡守。包括星魂那不讲道理的鼻孔朝天的态度,都是为了降低符翊对他们的戒备心。说起来挺累的,明明大家都是一个国家的官儿,仅仅一次见面,就要事先作出无数的考虑。巴郡五大族,郡守符翊无疑最为亲近巴氏,联系起巴氏现在的境况,只怕是巴清已经跟符翊私底下达成了某种协议。发国难财的樊、相、郑三族,这种严重的事情,基本不可能是符翊的诬告。当然,本着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原则,章邯同样会派人去查证。至于最后这巴郡会变成什么样,还要看高坐在咸阳的嬴政,知晓了一切之后,会怎么决定。弄玉就这样旁听了一整场,观察了一整场。所谓旁观者清,对于章邯的试探用意,还有巴郡内部的关系,她也理解了八九分。“无怪夫君你总说朝堂最是劳神,还是江湖潇洒放肆。每天都要这样应对大王、应对同僚、应对下属,可真是难为你了。”弄玉很了解陆言,知道自家夫君其实很不喜欢权谋。陆言个性强烈,带有很重的理想色彩,时有书生意气,又有武者狂傲。偏偏,权、名、财、色,这四样大多数人汲汲营营、营营苟苟,用尽一生去追求的东西,陆言他不在乎。这样一个人,身处秦国国师的位置,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为的是心中的和平天下,手上却是千万无辜的鲜血。半个天下的赞誉,半个天下的唾骂。一半内心的自豪,一半内心的自毁。陆言就是这样,度过了在秦国的十年。弄玉忽然想起他以前跟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说屠魔的少年侠客,最终成为了恶魔。“少年拿起剑的初衷,是获得力量保护家人,守护自己的家乡。当他击败了威胁家乡的恶魔,却发现自己可以支配家乡的人们,就像,恶魔一样。弄玉,你能想象一个卑鄙无耻、没有底线的刽子手,他内心坚定地认为自己在拯救世界吗?”当时,她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陆言是在恐惧自己有一天变成屠魔的少年。“权名财色,会让人极速地迷失。可是,理想,也会啊。尤其是,美好的理想。”“……”一次议事,让弄玉回想起,数千个夜晚,陆言回到国师府,麻溜地洗漱一番过后钻进被窝,总会扭着头对自己露出一个泄了气的销魂笑容。她将冰魄剑举到身前,抚摸着上面镶嵌的一颗祖母绿玉石,红唇微微一抿,似笑非笑。“我一直知道你身心劳累,却从未知道,你是这样,一直劳累。”“弄玉夫人,停留在此,是有什么心事么。”身后一个欠揍的声音传来,弄玉修眉一蹙,将剑放下,“原来是星魂法师,没什么,只是忧心灾情而已。”星魂走近到她跟前,目光下移到冰魄剑上,“弄玉夫人当日于栈道上的一曲,琴剑双绝,令本座至今难以忘怀。忧心灾情,却观视冰魄剑,是夫人按耐不住,打算出手吗?”“法师误会了,观剑,只是忽有所感而已。”说着,弄玉便迈开脚步,准备离开。“冰魄,名列陆言子七剑第二位,只在国师大人的长虹剑之下。虽是江湖上好事者的无稽之谈,却也颇有意趣。长虹剑本座是无缘得见了,不知能可有幸,亲眼观视一下,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冰魄剑。”qqxδnew“法师出身阴阳家,主修术法,对剑也有兴趣?”弄玉脚步停住,并未回头。嗯?星魂眼睛一眯。寒意先行,后续剑意含而不发,我多次暗示陆言,她的杀意也只露出过瞬息。如此收放自如,陆言还真是将自己的女人培养得不错。“呵呵,本座是主修术法不错,不过对于剑,还是略懂一二。炼金为剑,长庚齐光。”星魂特意向弄玉展示长庚齐光,在他的视角,弄玉只以为陆言死了,他展示人家夫君创造出的新术,而这未亡人还懵懂不知。啊~愉悦啊。……寅人部落,最初祭司说四个月之后,就是森林的神秘力量消褪的时候,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具霜她们三人,正数着日子,等待自由的来临。“奇怪,我们的推测应该没错,敌人进攻寅人部落,是因为灭却之阵的存在。可自上一次的进攻失败,一连几天没有动静,这有些不对劲吧。”娥皇看了看具霜,又转向焱。她还不知道整个巴蜀的灾情,会这么说,只是为了除恶务尽,帮人帮到底。当然,娥皇不是出于正义感,而是因为她看得出来,焱对这个寅人部落的感情十分不一般。为部落解决掉后顾之忧,在焱的心里,肯定是很乐意的。“敌人应当是还不熟悉这片森林的神秘之处。焱,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能帮一时,却帮不了一世,或许你该去劝祭司,趁这次机会,直接迁徙出去。”听到具霜说话,娥皇直接瞪大了眼睛。姐姐,你这也太夸张了,寅人部落千百年的历史,说迁徙就迁徙的嘛。焱闻言看着她,眉关紧锁。具霜直言道:“你应该清楚我的顾虑,虞渊封印,魔气,沉埋八百年的驱使魔气的邪术,有人想除去灭却之阵的传承,这些串联在一起,恐怕,一场针对蜀山虞渊封印的阴谋正在展开。寅人部落实力不算强,若不迁徙出去,最后的结果,只有灭族。”焱没有吭声,三人之间气氛压抑。突然——营寨内,警报声传遍!“怎么回事,又开战了吗?”娥皇当即抓着雨花剑起身。焱已经闪身出现在门外。……此时的部落营地之外,一个身影踏临大地,无形的气势发散开来,这片森林处处参天的古木,似染上病症一般,绿叶转眼成枯叶,蔓延开去。“这是这里么,不错,也有三四千人。”魔主睁开双眼,额头上三条血纹闪烁着光芒,舌头舔舐着嘴唇,“三四千人,勉强够得上,一场屠杀。”黑袍祭司将枯木杖插进地里,嘴里念出一段不知道什么鬼话,随即,兽潮再临!“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