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很早就知道紫女和弄玉就在咸阳,但是陆言还真没有来好好见过两人一次。
反倒是每日归家的马车,已经把路过紫兰轩的这条道,走了无数遍。
自从那次在行者酒肆耍酒疯在全天下面前公开表白,陆言对于再见弄玉,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这感觉很奇妙,让他对于涉及到弄玉的事情都变得小心翼翼。
现在对方的长辈,父亲、母亲、姨妈,都已经身在咸阳,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彻底过去,美好的明天正在等待着。
陆言也打算,正经地给两人的关系定个名分。按照这个世界算,他现在十九岁,由于没有任何亲人在世,能算得上长辈的只有老师荀子。他正在心里盘算着请师命、行冠礼,然后光明正大地娶弄玉为妻。
这件事说容易,很容易,说难,也挺难——因为弄玉的出身太低微了。明面上公开的事情,弄玉没有父母,只是紫兰轩从小培养的一个琴姬。
陆言要是与弄玉两情相悦、互为知音,然后将她带回家养着,保管天下盛传两人的爱情故事。反正这个时代,贵族家养歌姬、舞姬,被认为是一件高雅的事情。
可是陆言要将一个琴姬娶回去作妻,风言风语绝对少不了。
他本人不在乎这些,但是弄玉心里只怕未必能承受得住。
就是因为心里装着这件事,陆言每次路过紫兰轩,都只是看上几眼就离开,终究没有选择进去与心上人相见。
今天是因为察觉到纵横之气,陆言想从卫庄这里探听一下韩非的情况,这才主动现身闯进紫兰轩。
既然确认了韩非没有死,那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卫庄猜测的很对,楚国灭亡韩国,阴阳家焱妃就是那个推手。陆言虽然没有主动掺和这件事,但也乐见其成。
一个失去母国的韩非,是仍然矢志不移、鞠躬尽瘁地去图谋复国,还是会换个思路实现他法治天下、拯救民众的心愿?
若是前者,就算摆脱了原剧情被六魂恐咒杀死的结局,韩非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倘若是后者,他真的很期待。没有机会真正施展才华的韩非,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本事。
……
“我一家人得以团聚,皆赖先生之力,请先生受我等一拜。”
紫兰轩里,胡夫人拉着胡美人,还有弄玉,三人的眼中闪动着泪光,朝着陆言拜谢。
他赶紧地用内力扶住几人,“不必如此大礼,这些不过都是言应该做的。”
她们几个人想要跪谢,但以陆言的内力水平,三人的膝盖根本弯不下去。
胡夫人咬着嘴唇抬起头,“先生还请不要推辞,我知道他身在秦国,一定也多受你暗中照拂。先生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倘若不受这一礼,让我们如何心安?”
弄玉亮着琥珀色的星眸,轻轻点头,“先生~”
胡美人则偷偷地瞄了一眼弄玉跟陆言的眼神交流,瞬间把眼睛低下去,掩饰自己升起来的一点喜悦。
陆言老老实实地接受了三人的跪谢之后,连忙把她们拉起来,关切了两句,“在咸阳的这几天,没有什么困难吧?”
“有紫女姐姐打的底子在,经营得挺不错,而且小姨也帮了不少忙。”
胡美人?
听弄玉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相比较于胡夫人,胡美人无疑更有心机和手段,能在韩王宫里跟明珠夫人较量一时。在经营紫兰轩上,能够给到帮助也是理所当然。
“只可惜,姐姐今后就不在咸阳了。”弄玉哀叹一声,情绪低落。
这座紫兰轩里有不少是曾经韩国紫兰轩的“老人”,采取老带新的方式培养新人。
而那座新郑的紫兰轩,也不知道在楚军破城时,其中的姐妹是否都保全了……
没有人提起过这个问题,或许是不愿提,或许是忘记了,反正紫女和卫庄已经悄然离开了咸阳。
弄玉成为这座刚刚有了点起色的紫兰轩的新主人。
“别伤心了,弄玉。紫女姑娘不是为了找自己的心上人吗,你该为她高兴才是。”胡美人主动地安慰着,牵着弄玉的手,“咱们在咸阳也算有了产业,应付那些臭男人,还有小姨帮你呢。”
“嗯,小姨说得是。我该为姐姐高兴。”弄玉抹了抹眼角,贝齿微露,翕动了两下琼鼻,“先生,让你看笑话了。”
陆言摇头,“人之常情,哪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以后若是有事,可以联系国师府。”
“先生,这不……”
弄玉还想说什么,被胡美人拉住,对方直接热情地说:“多谢国师大人美意。我们几人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国师大人。”
“无妨,都是……”
陆言自己把自己尬住,这个“分内之事”卡在了喉咙里。
胡美人眼珠灵动一转,拉着弄玉,在他耳朵边说道:“你最近练的那首曲子呢,还不趁着机会弹一次。”
弄玉晶莹的眼眸顿时变大了一些。
小姨!你是不是对悄悄话有什么误解?!你当对方的武功是吃干饭的吗?
陆言的耳朵将胡美人的话一字不落地收尽,心里头兴趣盎然。
弄玉新练的曲子?
他从农家得到了系统的音律知识,还没来得及好好学习呢,没想到弄玉似乎为自己准备了一个惊喜。
“先生之恩,弄玉一家无以为报。前些日子,弄玉与旷修大师研习了一份曲谱,望不污先生视听。”
旷修大师,当今天下最顶尖的琴曲大师,名扬六国,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人。凡是琴艺高手,最多也只敢自称在旷修大师之下。
她居然跟旷修大师有过琴曲交流?
弄玉的耳朵根子已经红透了,雪白剔透的肌肤中透出的粉色,清纯魅惑并生。
陆言更好奇了,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曲子,她还没弹,就害羞成这样。
胡美人直接抓起胡夫人的手,拖着她走出去,“姐姐,我们去抱琴和琴架。”
厢房里剩下这对互相心仪的男女,心跳声逐渐地清晰起来。
“你何时与旷修大师交流了?”陆言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默。
弄玉禁不住掩嘴一笑,“那旷修大师也是个妙人,我是偶然遇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