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一路纵马进了城门,把鞭子指着守城士卒问道:“大王何在?”
“大王正在城楼上等候将军。”
听到回复,他于是跳下马来,快步走上城楼,就看见赵偃正坐在里面,步伐不禁又快了些。
“牧拜见大王。”
赵偃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话说得波澜不惊,“李牧,你做得好大事,一声不吭就带着我六万铁骑南下。”
“大王,臣已经解释过,秦国正欲一战灭我赵国,投入兵力恐怕要在四十万之上,我国内空虚难挡其锋,一旦邯郸有失——”
李牧的话还没有说下去,赵偃就抓着卷轴给砸到了他脸上。刚刚那一下深呼吸完全没有作用,赵王的情绪依旧爆烈,“你看看,你好好看看!秦人已经演不下去,他早就退了!”
李牧捡起卷轴看完,保持自己的判断据理力争,“大王,秦国百年以来,凡战可有不战而退的?秦以军功立国,士卒凭军功显赫,哪有给了全国士兵立功的希望,然后不战自退的道理?这是在拿秦国的国威当做儿戏啊大王!当今秦王政,他能做出这等事吗?”
“你当寡人无智,赵国群臣都眼瞎吗?嬴政此人如何,寡人比你更了解!”
赵偃盛怒之下又如何能够听得进去,语气变得阴沉,杀意开启涌现,“我问你,赵嘉何在?”
李牧当即一愣,“公子嘉?他不在城中?”
“赵嘉如何凭借一封书信就让你南下,就没有别的什么凭证?”
“大王,牧南下乃是为赵国安危。倘若另有图谋,牧又何必答应大王解甲解剑进城?”
李牧被问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理解背后发生的事情,依旧刚直地劝道:“大王,还请速速传令全国,积极备战防御秦国大军,牧率边军铁骑随时待命。”
就现在你还想再掌兵权?!
赵偃直接下令,“来人,将李牧押下去,缴下兵符,下狱。”
“大王~赵国危急,赵国危急啊,速让全国防范,让边军协助啊~”李牧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最终完全消失,城楼回归了一片沉寂。
赵偃内心还惦记着兵符之事,赵嘉失踪究竟躲到了哪里,城下这六万铁骑又要怎么处理……
仅仅是一天的工夫,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力交瘁,仿佛瞬间苍老了下去。
“小心防备边军,寡人先回宫了。”
“恭送大王。”
邯郸的这个夜晚,注定有很多人无眠。
边军大营里,李左车焦急地等待祖父归营,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邯郸城有动静。到了夜幕既降,他知道自己的祖父怕是出不得邯郸了。
军中各将也是忧心如焚,各有意见。
“少将军,这究竟怎么回事?”
“是啊,难道大王真的敢害将军?”
“不可能,将军乃赵国擎天之柱,大王绝不会暗害将军。”
“那可不好说。”
“行了,先别吵。”李左车止住他们纷乱的声音,朝着众人说道,“祖父曾交代我,如果他不能从邯郸出来,便让我带着边军回返边塞,不要再回来。”
“少将军,将军身陷城内,要我们直接退走,这绝不可能。”
“不错,我等绝不会抛弃将军。”
“混蛋,朝堂昏聩怎么就不懂将军神机!秦国若是此时出兵,我赵国就完了。”
“是啊,将军就是忧心秦国大军,这才带我等火速南下,可这一腔为赵的心,又收获了什么……”
“不行,决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对!”
就在大帐中吵吵嚷嚷的时候,闯进来一个士兵汇报,“少将军,军营外捉住两个奸细。”
众将的嘴纷纷停下,各自对视充满警惕。李左车精神为之一震,“奸细?这种时候?带进来。”
“诺。”
过了一会儿,士兵就带进帐来两个人,为首者年老,跟着的年轻。
李左车将两个人仔细打量一番说道:“居然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军营附近,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不慌不忙地拱手说:“老夫顿弱,特来救李牧将军还有边军诸位将军的性命。”
“客卿顿弱?笑话,有大军在此,我等性命还需要你救?”
“快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冲动的话说一半,大帐中诸将腰间佩剑就要出鞘。
“噌~”
一道剑光闪过,在场诸将手中出鞘到一半的剑全数折断,半截掉落在地。后面那个年轻人面不改色,手中长剑别到身后。
“什么?!”
“你如何带剑进的军营?!”
李左车也搞不清楚了,那个人刚才身上带剑了吗?
顿弱脸上波澜不惊,抚须轻笑,“呵呵,诸位将军,匹夫之剑,血溅五步,还请诸位听弱把话讲完吧。
少将军,弱可以告诉你,李牧将军已经被大王剥夺兵符、打下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