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寅人部落内,祭司召集所有的族人,告知了圣女的身份,整个部落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准备欢迎圣女的宴会。对于这些土族人的热情,具霜、娥皇、白凤三个中原人都大感吃不消。这群人喜好歌舞,可在她们三个看来,就只是鬼哭狼嚎,群魔乱舞。而焱……“这个执念的来源,是你自己,是烙印在你内心最深处的,就算精神被侵占,也无法忘却的东西。”由刻在灵魂中的执念,挣脱命魂,找回真正的自己,焱对于蜀山圣女这个身份,感官复杂。祭司告知的那个占卜预言,自己会摧毁扶桑神木,却又会带领他们开创新的未来。那是,圣女的使命吗?她目光深沉,注视着载歌载舞的寅人们,古老晦涩的歌传入耳朵,她平静挺拔的身子,双肩起伏,双手在腹前愈扣愈紧。“在想什么?”“嗯?”焱倏忽惊醒,侧目一看,是具霜。“没什么,只是~”她卸了一口气,双肩微微塌下,睫毛轻颤,“只是在想,蜀山圣女这个身份。”具霜看着她的侧脸,想到她精神被命魂侵占,亦真亦假地度过人生这前三十年,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忘却的故乡根源,如今已然寻得。蜀山圣女,不用想也知道,这四个字不只有高贵的身份,还有一份沉重的责任。一份人生前三十年都没有意识到的责任,一朝背负到身上,换作是她,她也会感到茫然。曾经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心的杀手,魏无忌、无名、陆言、颜路、女儿,是这些人让自己真正变成了一个有温度的人,懂得了爱,明白了责任。而焱,东皇太一将她变成了阴阳家的东君焱妃,遗忘了故乡,封闭了本心,以一个高傲冷艳的亦真亦假的个体存活于世。当她找回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忘却多年的故土与责任。具霜听不懂这些寅人在唱什么,但他们投入的那种热情乃至虔诚,从他们的表情,从他们汗流浃背的躯体,可见一斑。三足金乌,蜀山圣女,对于他们便是信仰一般的存在。焱应该就是面对这些人,心中有所触动。她忽然又想起了娥皇。不知不觉,娥皇在国师府,也有了十年,犹记得她当初被月神扔过来,早已心存死志。她惦记的人……具霜扭头看向娥皇,红唇抿住,露出浅笑:妹妹女英和……,不知道那个舜君还能不能算一个。“嗯?姐姐,你看我做什么?”娥皇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扭头问道。“关于女英,还有舜,你……”“这件事,自从知晓命魂的那一刻起,我便有所预料。”“娥皇——”“我想,焱,大人,应该有办法。”娥皇的突然提及,让焱出现瞬间的失神。她看一眼对方,红唇轻启:“根除命魂的手段,我有。只是,阴阳家的重要人物,生死皆难逃出东皇太一的观测。若他得知,再有命魂消失而人却未亡,那么我的死亡、月神的状况,都很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导致陆言在阴阳家遭遇危险。”这一次针对阴阳家的动作,目的是要在不引起东皇太一警觉的情况下,除去大司命,为月神扫除一个绊脚石。若行动最后的结果,反而增大了她们暴露的可能,甚至危害到陆言,那就完全与初衷背道而驰。她们没有陆言依靠天书篡改星象的手段,想要做到根除命魂,保住人命的同时,还不能被东皇太一察觉,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焱说着话,一个停顿,“你称呼我,焱,就可以了。”“焱大~,嗯。”娥皇闻言,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轻轻应声,“焱,届时,你可信手施为。我会和女英,还有舜,做一个了断。”“我明白。”具霜将两人的交流看在眼中,闭了闭眼,扭头看向白凤,后者就是一副平常那种平静冷漠的表情,双手抱胸,站得笔直。现在而言,她们四个人,没有心理负担的,也就只有白凤了。……就在她们说话的工夫,祭司被一个女性族人叫走,只耳语了两句,他顿时脸色微变。“我明白了。”“祭司,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没有阳金玉露草,你的伤病——”“不用说了。”祭司一挥手打断了他,握着节杖踱了两步,抬头望向夜空的月亮,感叹道,“一饮一啄,皆有冥冥之意。或许,圣女的出现,的确是我族命运的转机。”女族人听不太懂,紧皱着眉,注视着祭司,脚下向前踏出一步,问道:“祭司,你在说什么,转机?”“唉,你去吧。阳金玉露草,我会想办法。”“……是。”女族人离开了。祭司却扭过头来看着她的背影,双眼中的神光有些飘忽,握着节杖站立的身子,似乎佝偻了下去。……寅人部落的房屋,属于干栏式建筑,主要特点就是房屋与地面之间是不接触的,以达到防潮湿的目的。焱她们四人,被安排在一间两层的竹楼。当夜,白凤躺在竹楼的茅草屋顶上,双手垫着脑袋,两腿一屈一直,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什么。嗯?他的头微微一侧,发现有人来了。是祭司。祭司抬头看了一眼躺在屋顶上的这个白色系男子,点头过后,走到近前叫门。“圣女,深夜打扰,还望恕罪。”焱出现在门口,有些惊讶:“祭司,这么晚了,是有什么要紧事么?”祭司点头,“确有一件关乎我性命的事,想请求圣女出手相助。”“进来说吧。”“多谢圣女。”竹楼内,具霜、娥皇两人在各自卧房,会客厅只有焱一个人。她请祭司坐下,问道:“什么事情如此重要,焱若帮得上忙,绝不推辞。”“确切地说,不止圣女你,你的同伴,恐怕也得出手才行。”祭司苍老的脸两颊缩了缩,额头纹深深皱出横川,“圣女,你可记得,那只将你们追击赶入森林的巨鸟。”仟仟尛哾“那只巨鸟?”“我因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场占卜,大伤了元气,常年服用汤药,调养身体。其中一味主药,乃是生长在绝崖峭壁之巅的阳金玉露草。这种草汲每个日出第一刻的山间雾露,聚天地之灵气,可补我当年大损的元气。她既是天地灵药,也是天地毒药。这二十年来,头十年,我只服用过一次,后十年,已服用三次。”“若是不服用的话……”“若一朝停用,落叶归根,人回大地,也好将这二十年我私人吞下的天地灵气,返还给山林。只是,此时,我还不愿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