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谈武论经

杨诣穹不禁疑惑吃惊:“我自认为世间已少有敌手,想不到还有人能单以一股纯掌力,轨迹先直后弧,一次性打消掉我数股无形之气,手法精妙。看来我多少有些自大了,武林高手前辈甚多,今后得收敛着点。”其它人也一齐斜眼望去。只见山坡上有一位老僧笔直站立,白眉白须,神情和蔼,皮肤焦黄,宝相庄严,身披红黄色袈裟,凛然有佛门高僧之气度。

这老僧身后又有四名僧人陆续下坡而至,个个年过五旬,四僧中有的相貌和蔼,有的满脸刚气,也有眼神凶巴巴的,但每位均有佛家正气,令人肃然起敬。

黄旌耀嘿嘿一笑,上前抱拳道:“老方丈咏安禅师,多年不见了,黄某有礼。”说着微一躬身。其它人面面相觑,听黄旌耀的意思,像是他曾和少林方丈已认识过了。

咏安方丈微笑道:“黄施主,不必多礼。令师与老衲也有不少年没见了,不知他现今身子是否安康?”黄旌耀微一皱眉,道:“老方丈指的是何人?黄某不知。”咏安道:“就是澹台施主呀。澹台施主当年和我少林有些许渊源,老衲也好生相敬,你身为他的忠诚弟子,理当同行同归,何以没看见他人?”黄旌耀哼了一声,道:“咏安大师,黄某今日上少室山来,和澹台无冢那贼厮鸟无关,此人已和我绝交,昔年之事,不必再提,否则毫无益处。”咏安微微一怔,道:“老衲常年不出山门,世间武林之事不与过问,一别多年,旧友交情想不到也变了?你们师徒朋友缘情竟已绝尽,叫人始料未及。”

咏安身旁四僧之中,一个瘦小的老僧踏前一步,侧头对咏安道:“方丈师兄,咱这些老和尚不爱下山,派内俗家弟子出师去外闯荡的,那可再多没有了。这虎君黄旌耀自从与澹台无冢绝交后,于江湖上为非作歹,霸道凶狠,伤人杀人,毫无愧疚之心,你在寺内坐禅研修多年,消息自是不知。这种恶人,你还何必跟他说话这么客气?”他人虽瘦小,但声如洪钟,这些话缓缓说来,中气十分充沛,如似打雷一般,因此甚有威严,让人容易对他产生敬畏之感。

黄旌耀哈哈大笑,说道:“般若堂首座咏善大师,你身子仍这般清健,底子亦如此雄浑,在寺内苦修多年,武艺想必也得窥不少门径了吧?”咏善淡淡一笑,说道:“取笑取笑,未必比得过黄施主你。”

这瘦小老僧正是少林派般若堂首座咏善,其它三僧中,那身材魁梧,国字脸的是达摩院首座咏是;形体微胖,浓眉锐眼的是罗汉堂首座咏非;剩下的那名高瘦老僧是菩提院首座咏恶。这四位院师今日原本还和往常一样,在寺内诵经理佛,教徒授武的,刚才黄旌耀在山道下说了那几句话,声音雄壮,惊动了山门旁用扫帚扫地的几名和尚弟子,他们听说话者声音震撼慑人,还道是来了敌人,赶紧将扫帚扔在一边,前去大雄宝殿报告方丈。于是咏安连同这其它四位院师下了山门,来到山腰众人这里看看情况。

澹台无冢年轻时是个武痴,不管是祖传武艺,还是其他哪门哪家的武功,能学多少是多少。多年前与七徒交情尚好之时,也曾前赴豫州拜入过少林派门下,做俗家弟子,修习少林功夫三年,到得第三年时,因性格过于乖戾任性,犯了太多门派忌讳,被逐出了师门,不再认其为弟子,尽管断绝关系,但终究和少林有着三年的师徒缘分。事情距今已过了不少年了,咏安念及当年之交,这才口中客客气气的,亲切称呼澹台无冢、黄旌耀等为“施主”。

咏安道:“黄施主既和澹台施主绝交,这是你们的私事,旁人也不愿涉问。不知黄施主你今日上山来,有何指教?”黄旌耀呵呵一笑,指了一下胡忘潭,说道:“也没什么指教,这孩子是澹台无冢的小儿子,今天带他来上少林寺,仅是想要瞻仰一下他父亲旧年待过的故地而已。”咏安向胡忘潭看去,见他长眉凤眼,表情倨傲,眼神狂戾,神色间确是依稀有点当年他父亲澹台无冢的模样,此刻他衣服满身土灰,乃是适才和杨诣穹打斗时,连续摔倒地上而引起,不自禁地又向杨诣穹瞧去,发现这少年眼光精湛,内力不弱,虽年纪尚轻,武功境界却高得出奇,远胜胡忘潭。刚才在他二人酣斗之际,若非自己出掌相救,胡忘潭必然被他的无形气劲撕成数块,性命不保,心中一凛,微微点头,沉吟不语。

杨诣穹走上几步,抱拳道:“咏安掌门方丈,我叫杨诣穹,有礼了。刚才我和他因师门下的一些原因,打起架来,无礼冒犯,还望恕罪。”他仰慕武林泰斗门派,对少林寺这处天下武源之所更是如此,于咏安方丈的态度,当然也是很谦和崇敬的了。

咏安微笑道:“小施主不必客气,刚才老衲嘴上说‘佛门善地,勿再妄动’,其实是意在劝架而已,作为你对手的那位少侠,他武功不及你,为了救他性命,这才奋力打消掉了你的四道气劲,小施主武功高强,老衲未尽高人之礼,也请别介意。”杨诣穹听老方丈语言温和,大增好感,嘻嘻一笑,道:“哪里哪里,下次我再也不会胡来了,大师放心,大师武学境界亦颇高,少林派果然不凡,小子万分佩服。”

胡忘潭刚才与杨诣穹打斗时,招招落于下风,捡不到半点便宜,用“引风袭神功”对攻之时,也险些命丧其手,本就愤愤不平,情绪灰败,听咏安方丈公言说自己武功不及他,还道他的意思是指自己终生再也无法胜过杨诣穹,勃然大怒,不顾救命之恩,对咏安大声道:“老和尚,和人说话,先别对谁都那么客气,我黄伯父因多年前跟你们有过一点小交情,这才礼貌问候数句,否则的话,管你派下人多势众还是武功高强,也非得二话不说,跟你们闹上一闹不可。”

咏安道:“闹什么?”

胡忘潭哼道:“实不相瞒,我们两个今天过来的目的,是想要借几本你们少林寺藏经阁的武学典籍阅读看看,别误会,先看个几天,过几天再还给你们。”

此言一出,人人面面相对,互看耸动。

少林派乃当今武林泰山北斗、佛门正宗,派内修习的精妙武学多不可数,七十二绝技震古烁今,无上宝典《易筋经》更能令天下人怦然心动、垂涎三尺。黄旌耀和胡忘潭,这一老一小均是脾气火躁、崇尚武力的暴汉,最近于江湖上越胜越多,愈欺愈狂,阵打久了,难免会产生一些膨胀心理,最终认为,即便是江湖泰斗少林,亦不外如是,不妨到这里来闹上一闹,拿几本书看看,倒也有点意思。恰好昔年澹台无冢曾在这里学过艺,就借此为聊天籍口,企图进寺取书逃走而不被人知。胡忘潭现下愤怒激动,竟忽尔主动吐露出了此行的目的。

杨诣穹喝道:“好家伙,原来你和虎君今天来少林,是想搞事情来着,要抢夺人家的武学宝典?”胡忘潭冷冷一笑,讥讽道:“只是借借看看,又不是不还他们。素闻少林七十二门绝技无双高深,习满可横行天下,只是他们秃驴小弟子们个个悟性不佳,资质不行,难以学全,又或者学到一半便学错了,弄得个练功失败,走火入魔的下场,当真叫人悲悯好笑,如若换成我和黄伯父,不出数个月,即能将他们的七十二门绝技都给学完。”在场众人纷纷皱起眉头,无不认为这年轻人的思想狂妄已极,不知天高地厚,还妄图单凭他与黄旌耀两人之力,便欲挑衅武林大宗门派。

咏安修养甚好,当此情形,并不怒恼,对黄旌耀温言道:“阿弥陀佛,这是真的吗?你和这孩子……”黄旌耀哈哈一笑,道:“忘潭这孩子,说的话多少不像样,黄某一介匹夫,却如何不知少林门下人才辈出,奇才多有?我当年和澹台无冢还是师徒的时候,也曾跟你们寺内几位大师父说过话,聊过天,算有些交情的,最近这孩子顽皮,小脑袋瓜里生了许多鬼主意,但其中亦不无道理,咱俩借借翻翻你们几本秘籍,帮忙传承一下少林功夫,不可谓是帮了点忙吗?”言下之意,很明显二人是想习得少林七十二绝技或门派至宝《易筋经》,以增长武艺,今后能更好地在江湖上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只为自己利益着想,别无其他。

咏安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菩提院首座咏恶森然道:“原来黄施主此行携了后生小子上山来,是想盗夺我寺武学典籍,居心大大的不善。如此作为,视我少林以何?本寺弟子学武,只为强身健体,弘法降魔,并非好勇斗狠,争强好胜,倒也绝不能使其流入于妄人恶汉之手,制灾造难。你俩用心不良,高见不敢恭维。想要拳经武书可以,只管跟我们进寺,与我少林罗汉棍阵,以及武僧师兄们切磋一番,若真神通广大,能胜得我整个少林,寺内典籍自是双手捧上,敬请参阅。”

黄旌耀手一举,笑道:“咏恶大师言重了,少林大和尚们卧虎藏龙,个个武艺不凡,我和忘潭纵然有三头六臂,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挑战你们整个少林啊。只是想稍微跟你们探讨一下武道方面,增广见闻,和平学习而已。自古至今,你们派内弟子将七十二绝技学得精深的少之又少,我俩派外之人,愿助你们一臂之力,辅助修习,岂不更为妙哉?莫要会错了意,认为我们图谋不轨,那可不好啊。”表面说得客气,实际上意思还是很明确。

达摩院首座咏是大师缓缓摇头,说道:“黄施主,说话还请注意分寸,勿再妄言妄论。我少林七十二绝技,每项均可花上凡人毕生之功,钻研修习,且每门绝技都要以相应的佛法真理化解杀气戾性,方可去了魔障,否则等同于自入危境。集佛法、武艺于一身,武功高强,可为豪杰之士,佛法境深,可为大菩萨;敝派自开创以来,只有达摩祖师一人身兼七十二项绝艺,由此可见,祖师他老人家不但武艺通神,佛法之高,也是让人望尘莫及、可想而知了。清朝年间,我佛寺内接连出了两位奇才师兄,他俩分别兼通二十五、二十三门绝技,同样也穷毕生所习之佛法,各自化解了自身的二十多种戾气邪障,两位师兄九十多岁寿终正寝,达到了无欲无求、心如明镜的高僧境界,在寺内禅堂打坐安详而去,没有一丝烦恼……达摩祖师的境界,那是想也不敢想的,我等后辈弟子如能修至这两位师兄的境地,便已是无撼了……你带来的那叫忘潭的孩子,他年纪尚小,定力不足,也还罢了,可黄施主你好歹亦算一位武林大豪,却怎得还看不清心魔之障,武学之窒?”话音虽温和慈蔼,但这番道理,终是把黄旌耀驳斥得一时哑口无言,不知所对。

黄旌耀外号“虎君”,武力神勇,难逢敌手,虽在“武”方面有颇高的造诣,但对于佛家武学的功法邪障、背后诡秘的负面危道之理一无所知,还道名满天下的少林七十二绝技,项项皆属上乘武术,习成即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其它的别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绝不理会这些复杂武理。他却不知这七十二绝技每门都足以置人于死地,强行多练,又不以慈悲佛法化解杀气戾性,情况严重的话,病情落印结根,时日久了,轻则武功尽失,身瘫残疾;重则经脉尽断,丧命无生。黄旌耀从未接触过此间道理,这时被咏是出言驳斥而无言置答,也怪不得他;胡忘潭当年在悟龙谷里拜慕容山枫为师时,虽亦曾学过少林派的武术拳法,但那些功夫只讲究招式套路,与少林派真正精髓的武技很多没有连上,因此他也不明白。

咏安和其它三僧听了咏是之言,合十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兄所言甚是。”

关居钰在一旁冷笑道:“这位大师说得对极了。堂堂虎君,连这等武理都想不明白,委实让人笑掉大牙!以你们这种脾气恶性,别说不能学少林七十二绝技,即便能学,也未必有资格。”蓝媚琪笑道:“嘻嘻,就是,别说七十二门了,要是能学到其中一门、半门,再以相应佛法化解,也足够让你们两个受了,哈哈哈。”胡忘潭听到蓝媚琪的声音,心中一动,向她看去,见到她的样子容貌,渐渐走神,目光异样。蓝媚琪却并没注意到。

黄旌耀哼了一声,冷然道:“什么佛法佛理的,婆婆妈妈……在我看来,你们这些老和尚、小和尚,有时候还不如澹台无冢那厮随心行事来得痛快,整而天天敲木鱼、念咒文的,烦也烦死了,不学便不学,管人家心里有魔没魔,有障没障?偏偏不消,又奈我何?我二人此番上少室山,岂能单凭你们几个的三言两语,就说得我们离开?想要我们空手而归,那是妄想。”语气颇含敌意。咏善道:“你若执意掀起风波,咱们这些老和尚纵然不济,也非得护寺抗敌不可。”黄旌耀沉吟一会,淡淡一笑,手一摆,道:“罢了,黄某虽是恶人,但当年曾随澹台无冢那厮结交过少林,不得不算有些交情,要我对你们打架动手,还真有些勉强不来。”罗汉堂首座咏非冷冷地道:“黄施主到底意欲何为?不打架,不夺经,还待怎地?难不成想旅览少室山,游山玩水吗?再不然留下和我们探讨佛法也行,以你俩的聪明才智,定能于佛学上远胜我们,还望聆听教诲呢。”黄旌耀没有答话,拍了拍身上的肌肉,笑道:“以往也有听闻,说少林寺内有铜人巷和木人巷,黄某不才,想凭着一身武艺和蛮力,尝尝铜人、木人拳脚的滋味,切磋一番。”

咏安摇头道:“敝寺确有木人阵和铜人阵两大考试场地,但此两巷乃单对寺内弟子开放,黄施主并未出家、入我少林,乃在家俗人,所以两巷不能对你开放,尚请见谅。”

黄旌耀心神一触:“哼,什么在家出家的,黄某的家早就没了……”说道:“嘿嘿,老方丈忒也小气了,不过一堆铁人、木人而已,却也还分什么内外人士。如此一来,留这也没什么意思了,忘潭,这便走吧。”胡忘潭看向杨诣穹,皱眉道:“我和他还有点事要做。”杨诣穹冷冷一笑,并不回答。黄旌耀摇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今天打不过的了,以后再说。”携了胡忘潭,下了少室山。

咏安向众人一笑,突然“咦“了一声,与四位院师走向韩泊衡一家三口的面前,伸手搭了搭韩不兰的脉搏,探清情况后,沉吟起来。韩泊衡脸色焦急,向咏安说了女儿受到瘟妃钟黛溪下毒加害的情形,盼望赐予相救。杨诣穹欲知少林大师们怎生救法,也和其它朋友凑了过去。

咏安眼光逐个扫了遍每个人,说道:“各位武林朋友,外边日晒,都进寺来吧。”当下杨诣穹、曲叶琦、关居钰、蓝媚琪、黄诺丰,以及韩家三人,全随着五僧往少林寺而去了。进了山门后,发现寺内瓦栋甚多,殿堂院巷,规模宏伟,由着知客僧的带领,众人走甬道,过碑林,进了寺内客堂。(注:其时以及现今,少林戒律圆融,往年不准女流入寺的规矩早已取消,入寺观光礼佛,不分男女,一概竭诚欢迎。)

咏安和四位院师坐在堂头的几个蒲团上,杨诣穹他们也随便找地方坐了。咏安道:“韩泊衡掌门,你女儿脉搏或动或停,气息若有若无,体温也冷多热少,这是深受寒毒折磨,性命垂危之况,须得尽快相救。”韩泊衡站起身来,眼色恳切,微一躬身,道:“咏安方丈,在下自是知道我女儿命悬一线,全仗有他人出力相助,才勉强活至此时此刻。下毒之人本领极高,平常医疗科技和武家救治之法难以对症,方丈如有办法,还望救兰儿一命,我们一家感激不尽!”韩不兰有气无力,呻吟道:“爸爸……我好痛苦……”刚一说完,体态极虚,竟突然晕了过去。韩泊衡大惊,将她扶住,摇晃她身子,叫道:“兰儿,兰儿!”见她没了动静,更是骇颤,伸指在她鼻边一试,仍有呼吸,才知她并没死亡,心下稍宽,吁了口气,但终究放不下心,女儿落得这副模样,不禁痛心难过,流了几滴眼泪。韩夫人也早在一旁失声痛哭,同样大为女儿忧心。

咏安佛心一起,有救助之意,微皱眉头,缓缓地道:“阿弥陀佛!这位韩姑娘所中之毒,难以解救,若非以一门纯阳刚气,输送化解阴寒毒素的话,便需自行修炼内功心法化毒而愈……只是这等神奇刚烈的内家心法不好寻求,老衲思之虑之,却也暂时想不到有何绝妙法子……纵顾敝寺所有武书典籍,唯有《易筋经》和《洗髓经》这两门神功方能脱胎换骨、冲洗毒素。只是韩姑娘并非我少林寺弟子,不能坏了寺派规矩,她内功底子也未必能够修炼这两门武功,无法传之。嗯,要救此女,难也,难也……”脸有愧色,看向其它四位院师,“不知四位师兄弟有何高见?”

四僧还未答话,杨诣穹突然道:“恕晚辈插口。方丈大师,既然韩姑娘没有足够的底子,体态虚弱,不能自行修炼功法,那不如请方丈您,或者寺内其它懂得这两门内功的大师,传递真力去助她解毒,不知此法可行否?”咏恶摇首道:“小施主有所不知,《易筋经》和《洗髓经》皆是我寺不传之秘,上乘法要,方丈师兄内功最为精湛,全寺只有他将这两门内功习得,其它武僧没有福缘。但方丈师兄传递功力去驱毒,必将耗损极大功力,且暗处凶险非常,稍有不慎,韩姑娘可能当即死于非命。”众人不明所以,心中一惊。杨诣穹问道:“怎么?”咏非道:“因为方丈师兄和她二人功力悬殊较大,韩姑娘状态又甚是虚弱,万一她抵受不住,非但不能救,还会使其体内气息失了导引,如烈火焚身,似千刀万剐……”韩泊衡急道:“此法凶险不能救,那我女儿岂不是只有等死了?”恐惧之极,语音都发颤了。

咏安微笑道:“左右如此,为今之计,老衲便以‘易筋经’功夫来试上一试,来救这韩掌门的女儿。”四位院师向他看去。咏善道:“救此女很是艰难,即便救好,也必耗损你半生功力,无个一年半载,是恢复不了的,师兄三思啊。”咏是也道:“师兄岁数已将近七旬,这般大消功力,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咏安摇了摇手,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传功救她之时,留心点就是,医总比不医的好,若医不成功,也是天意,无可勉强。小小丫头,人命关天,区区损耗功力,实不算得什么。”众人心下肃然起敬:“咏安方丈慈悲为怀,舍己为人,耗损半生功力,一年半载武功大降,似同常人,却也二话不说,愿意帮助一家素不相识的人,真是佛门圣僧。”

咏恶叹道:“也罢,也罢,方丈师兄,咱们带同韩姑娘去西禅房施救吧。”咏安点点头,温言道:“韩掌门,韩夫人,请带上令女,随老衲来吧,必当全力以赴。”韩泊衡夫妻大喜,连声称谢。

各人正要起步离开时,突见一名和尚弟子从堂门外奔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师父……方丈……出事了!”人随声至。那和尚弟子二十岁不到的年纪,相貌俊秀,话音清朗,进入客堂,向方丈微一行礼,脸色惶惧。

咏是问道:“清晟?怎么,出什么事了,你怕成这样?”那弟子清晟是达摩院的弟子,原本在罗汉堂修习功夫,后来武艺小成,通过了寺内的木人巷考试,晋升为达摩院弟子,开始拜咏是为师,学习达摩院的更高深武学,年纪尚轻,却在寺内有如此功绩,所以前辈僧人们皆对他挺看好。

清晟行礼道:“弟子拜见师父、方丈,以及三位师叔伯。”五僧微笑点头。咏是道:“起了什么事故?”清晟脸色郑重,手一举,拿着一封信,道:“师父请看,这封信。”咏是接过了信,一见署名,脸色一变,揭开信封,读完内容,更是骇然,回头对众人道:“有敌人将至,便在最近两天会到。”众人一怔。

咏安问道:“信的署名是谁?”

咏是道:“澹台悼近,信中自称是澹台无冢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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