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别尘峰的路上,慕容山枫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欢喜,嬉笑不停,高兴到现在?”杨诣穹将霖儿所赠的卷册拿着,笑道:“因为这个啊,师父。”慕容山枫道:“这曲子当真好听?”杨诣穹道:“好听。说也奇怪,我一贯不怎么喜欢箫曲,如今头一回碰到这么好听的,有机会定要学学,我对这首箫曲的喜爱,不亚于当年胡老伯教我的……”突然心头一震,问师父道:“胡水境老伯怎样了?”
慕容山枫笑道:“你到现在才想起他吗?”杨诣穹道:“没……没有,只是乍然遇见你们,欢喜过头,一时没来得及问。”慕容山枫道:“他还留在悟龙谷呢,没有出来一步。”
杨诣穹哈了一声,目光晃动,道:“胡老伯……”回忆起了当年游轮失事,自己九死一生,飞去悟龙谷,先后结识慕容思江、胡忘潭、胡水境、西山村民、慕容山枫,然后求医学武,打灭邪帮蛊雕门,修习《神鬼大离合》,破了北山圣地,重回城市等种种奇妙经历,期间胡水境对自己可算极好,照顾得自己无微不至,恩如泰山,回顾往年,走到现下这步,实是恍如隔世,心中感慨万千,难用言语表达。
慕容山枫道:“这些天来,你有见过胡忘潭吗?”杨诣穹道:“在少室山上见过他,这家伙抛弃了师情和友情,浑人一个,不认我们,还企图滋事伤人。”慕容山枫无话可说,只长叹了一声。杨诣穹寻思:“他是澹台无冢的儿子,却跟胡老伯、思江、师父在悟龙谷中长大,少林寺外的事已过去了,将来如再度遇见,该不该与其为敌?还是应听思江的,做一个能尽量包容宽恕别人的‘真君子’?”
师徒足不停步,来到一处空谷,行至一道水涧岸边,涧中溪水缓缓流淌,清澈见底,偶尔能听见谷中几声鸟鸣。二人为图捷径,跨涧而过,不久望见前方有一穴山洞。山洞中隐约传出人声,有男有女,男人嘻嘻而笑,似乎十分开心,女的时而哭泣,时而嘶吼,两种声音夹杂在一起,过得一会,又像男女欢好之音。
杨诣穹听得心头荡漾,脸上发热,皱眉道:“那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山洞里有人喝道:“谁在外面?活的不耐烦了吗?”男女之声戛然而止,没过多久,一个人影迅捷如电地闪将出来,随手向杨诣穹下阴抓去,这一出手,暗藏十四种变化,招数竟诡辣之极。杨诣穹一怒,反手拿那人右腕,那人手腕缩回,指力点及,戳向杨诣穹的右肩。杨诣穹还了一指,接着后发先至,一拳击向那人下巴。那人不与他肌肤相触,五指齐出,使出一记狠爪,径掐杨诣穹的喉咙。杨诣穹手背一扬,拨挪力道,令他反受其害,那人又下巴受击,“唔”了一声,后跃纵回些许,下颚活动了几遍,脸有忿色。
慕容、杨凝神注目,看清此人原来是个僧人,五十几岁年纪,头顶光秃,烧了九个香疤,皮肤焦黄,一双眼睛的眼白,更是黄得吓人,倒像是得了黄疸病一般,身披一件红黄袈裟,手上拨弄着念珠,静静伫立。
杨诣穹闻见适才山洞内的人声,还道这和尚在对妇女行强暴之事,心想原来是个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武林淫僧,掳了良家姑娘,拐到空谷幽山,强奸行恶。正要出口讥骂,慕容山枫先道:“大师是和尚出家人,可有法号称呼?”
那僧人打量慕容、杨师徒半晌,哼了一声,并不答话。慕容山枫道:“大师这几手‘烈豹九抓’的擒拿法,是南方拳手众派武家流行的功夫,老朽今日在蒙境北方这边,有缘遇见大师赐教几招,倒也荣幸。”杨诣穹道:“师父,为什么对他客气说话?这淫僧有点不对劲,山洞里……”
那僧人哈哈大笑,道:“小娃儿胡说八道,贫僧裤子没脱,衣衫井整,更不像脱后重穿。无凭无据,你说谁是淫僧?”对慕容山枫道:“老大哥眼光不错,贫僧冲着你的面子,不愿跟你们为难,这便请吧。”杨诣穹道:“话聊不到几句,就想赶我们走了。”那僧人淡淡地道:“你想怎样?”杨诣穹冷冷地道:“山洞里想必是大师你打坐参禅的庄严宝地,刚才肯定在内坐定良久,小子一时激动,出言打扰,过意不去,可否让我们师徒一同进去看看、坐会儿?”那僧人道:“没什么好看的,亦没什么好坐的,空谷山洞,最是潮湿,小娃儿长得潇洒,给蚊虫叮几个大包,却多煞风景?”
他越不让人进洞,杨诣穹越觉得他心里有鬼,暗想:“这淫僧适才对我使的几招擒拿手法,劲力凌厉,阴损毒辣,佛家弟子讲究慈悲为怀,哪有一见面便施杀手的?此人是乔装为僧的坏人,不排除这种可能。先与其拖延,伺机救了人质,再跟师父好好收拾他。”于是准备出口发言。
便在这时,深林间一个青年的声音说来:“妖僧,快快放人。”语速并不缓慢,话音却连绵悠长,言者内力极其深厚。杨诣穹“咦”了一声,喜道:“这声音,不是他吗?”不多时,但见一名青年轻身跃动,来到当地,这人二十岁出头,长方脸蛋,细眉凤眼,相貌清秀文雅,正是关居钰。他站定脚步,看见那僧人,立即闪身一冲,撞倒了一棵大树,树身横在涧旁,似为拦截那僧人的去路。
杨诣穹笑叫:“钰兄!”关居钰道:“诣穹?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
那僧人叫道:“喂,臭小子,你果然还是追来了。草你爷爷……妈巴羔子的。”他话说得越来越粗鄙,愈发不像一个出家和尚的模样。杨诣穹道:“钰兄,你认得他吗?”关居钰点头道:“他外号盈虚怪僧,表面上是个僧人模样,实际上惯做怪事。”杨诣穹道:“怪事?不干坏事么?”关居钰皱眉道:“行事荒诞,难以启齿。”杨诣穹道:“他是淫僧,对不对?”关居钰道:“有人委托我救人,我这才足不停步地过来了,这妖僧喜欢强掳少年少女,逼迫他们交接相好,然后杀死他们,取之鲜血,用以修炼他的独门武功掌法,如练妖术一般。”杨诣穹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奇,道:“什……什么?”
杨、关刚说话时,那僧人已在微微发笑,待说到这里,那僧人哈哈大笑不停,他运上了内力,盖掉了二人的话声,连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世上修炼武功者,以内力为基,外功为辅,中国各派武家,教徒授艺,一向自始练起,稳扎稳打,路子虽正,终究进度缓慢,所以才有个别偏道门派走邪路殊途,指导门人练习歹毒兵器暗器,或修炼毒术诡功,以求速成,例如西海毒门,便是企图以毒术功夫立足,辉映千古。另有个叫墨泷帮的小派,虽也教导帮众练毒掌,但成就浅薄,远不及西海毒门名震天下,旁派人士认得他们的几乎也无。
诸门武功之中,确有这么一路邪门功夫,需以活人的鲜血来辅助修炼,汲取灵气,或化入掌力之间,或融入心法之中,促成经脉疏通和功力发动通顺的作用,此法虽有效果,但成效不速,练武体质矫健、脑力资质聪明者,也至少须花二十年的时光,才能练成“血海魔掌”。只是修炼方法太过邪恶,需杀人取血,化为己用,方得有成,杀千人,取万血,人性道德何在?是以纵然有诡术门派,也断不去练这等妖掌,否则便是与世界为敌。“血海魔掌”创始人不明,传说是古代羌人或苗人所创,现今几近无人修学,传闻于武林之间,只知这功夫威力不弱,与其相类似的武功却也多不可数。
杨诣穹听关居钰说这恶僧嗜血练武,多半就是欲练成类似“血海魔掌”这样的邪掌功夫,又惊又怒,杀人取血也罢了,关键他取的还是男女交接欢好之后的血,实不知这等羞耻怪为,有何特殊作用?心想:“这和尚估计是个变态。”
慕容山枫一言不发,突然右掌探出,擒抓盈虚僧的小腹,这一抓是“龙爪手”中的一记狠招,力道刚猛。盈虚僧一惊,手刀劈出,与慕容山枫的指力相触,二人指骨都微微一痛,向后跃开,随即又近身搏斗。
盈虚僧大喝一声,手上加劲,一拳击出,直攻慕容山枫的左胸,继而右脚微抬,踢向他足胫要害。慕容山枫掌力向下,依次压解了盈虚僧这凶险二击,跟着侧腿飞起,蹬向盈虚僧的面门。
盈虚僧身形闪动,在慕容山枫的身周围成了一个圈子,片刻间出了五六十拳,每拳都是劲风猎猎,如铁石乱砸。慕容山枫微微一笑,待他拳势渐息,忽然喝道:“看掌!”掌力发出,拍向盈虚僧的肩膀。盈虚僧拳力收起,以掌对接,“砰”的一声,二人身子各自一晃。慕容山枫脸上变色。
关居钰见这两位老辈高手比斗,一招一式都匪夷所思,却又精妙无比,老练娴熟,走到杨诣穹身边,问道:“这位老先生是?”杨诣穹微笑道:“他是我的武业恩师。”关居钰曾听曲叶琦讲过杨诣穹之事,已然略知一二,道:“果然是慕容前辈。”杨诣穹看了看后方山洞,道:“咱们救人。”关居钰点了点头,道:“我追过来本就是要救人的。”
杨、关冲入潮湿的山洞内,不久看见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追逐而跑,那少女害怕之极,那男子却嘻嘻发笑,显然对自己的艳福大为高兴,殊不知他跟这女子都是被人利用,一干完事,便要被杀害取血的。
杨诣穹皱眉道:“别搞了,把衣服穿好,快走吧。”那少女逃到他身后,央求相救。那男子道:“你是谁,管什么闲事?”关居钰反手点出,正中那男子的“膻中穴”,那男子不会武功,闷哼一声,便软倒在地,昏迷不醒。关居钰挥手一抄,将他扛在了肩上。杨诣穹对那少女道:“别怕,你只管回家就行,我们先出去。”那少女道:“嗯。”出了山洞,关居钰几个纵跃,将那男子靠在远处一棵树旁,又回向了远处。杨诣穹也将那少女放走了。
只见那边慕容山枫右手一翻,将盈虚僧推出数米之外。二人决斗结束,立即收势。
慕容山枫叹道:“大师武学修为不浅,不要浪费自己,还是及早弃功为好。”盈虚僧哼了一声。慕容山枫道:“老朽不知大师何处学得的血海魔掌,还好刚刚入门起步,造孽不深,可如一意孤行,强行修炼,势必自损害人。”
杨、关一听,心中怫然:“这妖僧当真练血海魔掌!”
盈虚僧与慕容山枫相斗了近百回合,情知他一直在试探自己功夫,只怕连六成的真实实力亦没有使出,自己倘若硬磕,绝非其对手,言语也就不敢傲然顶撞,轻轻地道:“自损害人一节,老大哥多虑了,害人确有,自损未必。”慕容山枫摇头道:“世间每人的血型未必相同,有a型血、b型血、o型血,甚至不明血型等,大师练这魔掌,乃将他人精血融入己身,再以魔掌功夫的独特心法配合练习,法则似乎中式,但终属歪门邪道。纵是不谙武艺之人,体内也有些许真气内力,体育健康之士,更加充沛了些,大师汲血练掌,凶险无比,群血聚腑,诸气紊集,难加收拾。表面上功力愈加深厚,实际上每练深一层,都极有可能缩短你的寿命,复严重者,不出十年,练功走火入魔,性命……”
盈虚僧笑道:“言重,言重……那是不得练法要领的蠢材,才有可能的下场。”慕容山枫微笑道:“万事开头难,老朽不才,刚刚试出了大师的血海魔掌,仅初窥门径,要想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尚需多年方可,大师年纪已经不轻,前半辈子学习的武学,虽说挺杂,但终属正宗,有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中的路子,也有西域喇嘛宁玛派的密宗武门,比如适才那招‘密宗大手印’,还有一记‘金刚降魔杵’,你将棍杵之法化成拳臂之招,最是精妙。咱们身处现代,大师却有缘学到古代吐蕃藏族的武功,实是难得,老朽很羡慕你。听我一言,早日弃恶从善,丢掉‘血海魔掌’,别再继续掳掠少年少女、杀人取血,对佛家而言,乃莫大的功德。”他于这百回合比斗中,已摸到盈虚僧武功家数的大概,此刻娓娓道来,竟将他的生平武学之路,十之八九地说了出来。
杨诣穹一听,嘻嘻一笑。关居钰暗暗点头:“这话说的对啊。”
盈虚僧道:“阁下之批评,未免有点夸大其词,且太瞧不起人,贫僧不是庸夫蠢材,你焉知我修炼血海掌法,来日不可对艰难之处迎刃而解?何须多年,以贫僧之资,数年即可练成。”杨、关脸色一变,言下之意,他对慕容山枫的劝诫全然当成了耳旁风,仍执迷不悟,欲修炼血海魔掌。
慕容山枫叹道:“此事只怕非人力所及。”
盈虚僧哼了一声,不再答话,双足一点,越过水涧,展开轻功向远纵去了。
杨诣穹道:“师父,为什么不拦住他?”关居钰微笑道:“你师父是动了恻隐之心,正因对盈虚僧有劝诫之意,才任他而去。可惜这妖僧似乎无动于衷。”慕容山枫看了看关居钰,道:“少侠中气十足,内力惊人,不知哪位高人门下?”关居钰凄然一笑,道:“我师门已逝,自己孤身一人浪荡武林。”
杨诣穹道:“师父,这位兄弟姓关名居钰,他师父是澹台无冢众徒之一,猿林道人梅伤泉,梅前辈却已给人害死了。”慕容山枫脸上肌肉微微颤动,道:“是谁害死的?”话音和蔼,乃向关居钰询问。关居钰见这老先生相貌清奇,一股亲近之感油然而生,忍不住想起逝世的师父,不禁悲伤,脸色黯淡下来。
杨诣穹低声道:“我师父人很好的,你是我朋友,自亦可视他为长,不用防备顾忌,大可倾诉衷肠。”关居钰摇头道:“我没有顾忌防备,相反,我对你师父挺崇敬的。”于是缓缓道来,告诉了慕容师徒,钱塘猴山一场剧变,包括红毛猴子阿鬼兄弟被胡忘潭所杀,黄旌耀为夺《疲重元归法》秘籍逼死恩师等等。
杨诣穹道:“原来你认识胡忘潭,我到今天才知道。这家伙……好不残忍!”指的是红毛阿鬼被杀之事。慕容山枫忿道:“这孽徒,昔日离开悟龙谷,必是因为明白了自己身世,知道了慕容家和澹台家的恩怨前后,觉得留下心中有刺,才不告而别,原也怪不得他。可虎君乃跟澹台无冢有交情之辈,他焉能视仇为友,行恶武林?”关居钰道:“不,澹台无冢那家伙十几年前和诸徒决裂,形如陌路,并非师徒朋友了。”慕容山枫一听,微微点头。
杨诣穹脸色凝重,问道:“师父,咱们学了神鬼大离合的第一本内容,澹台狗贼却也修习第二本多年,有把握打赢他吗?”慕容山枫道:“不可大意,《神鬼大离合》第二本中的内容,没有第一本的心法作为基础辅助,澹台无冢能练而无损直到现今,唯有中途放弃和已然练成两种可能。二十余年已经过来,他若未练成,自不可能会在江湖上掀这么大波浪。”杨诣穹微微皱眉,道:“确是危险。”慕容山枫道:“你虽穷两年之力,熟通了《神鬼大离合》第一部,但说要压倒世间所有高手,绝不可能,和武林顶尖高手比武,保得不死已属万幸,欲想立足根本,还得修炼多年,尽习二本才是。”
杨诣穹一凛:“放眼过去,我所遇过的高手中,岳玉皇老先生武艺惊世,我心中只求拖延,伺机而攻,却总讨不到半点便宜,打斗多招,最终对阵分离,我要强好胜,明明已受内伤,却在众人跟前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段煦龙的剑法,处处杀机,速度极快,稍不留神,就会命丧他剑下,我若不是将明心慧诀学得滚瓜烂熟,恐怕过不到两三剑便给他杀了。”斜眼看了关居钰一眼,续想:“钰兄内力水平,只怕天下第一,他拳掌功夫独到,劲力虽巧,却也较易挪移翻力,要想攻破他的门户,彻底打败,太过艰难,只怕三天三夜也胜负难分。”
暗叹了一声,“杨诣穹啊杨诣穹,你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行走江湖碰到钉子,处处死要面子,将来吃亏有你受的。不去分析敌我情况,一天到晚就想盲目地打败澹台无冢,你了解他的实力吗?你了解《神鬼大离合》第二本,和他的家传武功吗?逞匹夫之勇,愚不可及。”
慕容山枫道:“所以此番我带你去别尘峰,便是想征求恤心宫的意见,与圣母请教有关澹台无冢的事情。”杨诣穹道:“不错,他这种人,既进过恤心宫,又留住性命出了别尘峰,那么必定在宫内露了几手武艺。如今咱们不能正式和澹台无冢交锋,但可以逐一了解他的线索踪迹,缓缓图之,顺便看看能否与圣母并心协力。”慕容山枫微笑点头,道:“这就对了。”
关居钰脸色复杂,道:“诣穹,你和慕容前辈是要去别尘峰的吗?”杨诣穹道:“你也是要去的,对吧?”关居钰没有回答。杨诣穹咳嗽一声,微笑道:“没事,咱们一起去吧。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跟随师父之余,今日又重新碰见了你,当真说不出的高兴,反正都要去别尘峰,何不同往?”他完全明白关居钰北上,是为了找到他想找的人,嘴上不提,二人彼此之间却都知道。关居钰皱眉闭眼,点了点头。
三人同行多时,终于来到一片群山环绕、多林交错的地域。眼见离别尘峰越来越近,各人心中愈是莫名七上八下。杨诣穹有几次想说笑话给钰兄和师父听,但怎么说他们也不笑,便心中严肃,一言不发地随行了。
第二天清晨,根据慕容山枫对别尘峰的情报了解,再行十里,应就算是踏入了峰脉外围。其时早晨朝阳初升,屡屡光芒照射在每块山石之上,色彩奇幻,惹人遐思。又走片刻,突听前方有群人在惊呼呐喊,似在朝着一个方向狂作手势,眼光惊慌,甚是着急。三人对望一眼,齐上前去,听众人方言浓重,不易听懂,便自行转移目光,随着他们指手画脚的方向瞧去。
晨阳光芒之下,但见远处山崖上有一个黑点,一动不动地停在崖边,慕容、杨、关微感诧异,纷纷施展轻功,跃过几颗岩石矮丘,离那黑点更近了些。
三人定睛一看,总算瞧清那黑点是什么东西了,是一个人。
慕容山枫一惊:“不好,只怕是想跳崖。”杨诣穹瞪大眼睛,张大了口。关居钰的表情最为惊骇,唇口颤动不停,身子差点瘫倒,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