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因为央措放弃了两只胳膊,所以他没有当场丧命。央措腰腹一用力,借着大腿的力量抽身而出,沈承聿的长枪就扑了个空。
结果,还是央措的战马倒了霉,它被生生地按在地里头,出都出不来了。
央措一起身,便有亲卫来接他。他的手臂没法用力了,软软地垂下来,所以只能靠在亲卫的后背上,躲闪骠骑营的攻势。
在央措离开的那一刻,一群雪域的死士便冲了上来,团团围住了沈承聿。所谓死士,是一群不要命的人,所以尽管他们受了伤,却还是如疯子一般,冲向沈承聿。
沈承聿解决这些死士,花了一点时间,再一抬头,却见央措早就跑远了。
狄秋扬杀得正起劲,看见央措跑了,他拍拍马屁股就颠颠儿地过去了,结果追了半天没追到人,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老大!」
狄秋扬回来了,满身都是鲜血,全都属于雪域人。他闷闷不乐地捏着缰绳,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他道:「我没追上啊,老大,那个***王子跑得也太快了!」
沈承聿道:「小飞呢?」
「他也跟着去追了,估计没追到!」
半晌,沈承聿道:「叫他回来吧,穷寇莫追,打退了就好。」
狄秋扬虽然很想追,但是沈承聿都发话了,他自然不可能多说什么。于是他便应了一声,转身去找元小飞,顺便再多噶几个雪域人的脑袋,充当战功。
整个战场,已经成了骠骑营的主场。
原本那些嚣张的雪域骑兵,现在被骠骑营追着砍杀,完全熄灭了气焰。
自从沈承聿到来,宋明珂便被牢牢地保护着,沈承聿的亲卫就没离开过她身边半步,可谓是比沈承聿本人身边都要安生。
宋明珂只觉得头昏脑涨,浑身都像是散了架。
那些伤口,还在流血,冷风吹进她的衣衫,冻得她直颤抖,但是宋明珂没有走,她倔强地等着,等在原地,待沈承聿归来。
「沈帅!」
「沈帅!」
亲卫们下了马,迎接沈承聿归来。沈承聿骑着饮霜,看着眼睛亮亮的女子,朝她行来。
宋明珂抬起脚步,走了过来。饮霜很高,这个人就坐在上头,她就算是垫脚,也只能碰到他的大腿根。
宋明珂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帕子。
她轻声道:「看你脏的。」
沈承聿俯下身子,似乎是要把脸凑过来,然而还没等宋明珂碰到自己,他便一勾手,把人给抱了上来。
宋明珂低呼了一声,侧坐着,被他拥在怀。
他身上的血腥气很重,铠甲也又冷又硬的,隔着厚重的甲胄,她甚至都听不到这人的心跳。
饮霜缓缓向关墙内走。
沈承聿把自己的腰牌扔给了丁达,道:「入关休整一夜,明日早晨出发向东。」
丁达道了一声是,还给宋明珂行了行礼。
宋明珂抬头道:「明日就要走?」
沈承聿感觉自己的下巴痒痒的,是宋明珂的睫毛轻扫着。
他的心已经软成了一汪水,任由她的手挑拨戏弄。
尽管他刚刚叱咤归来,在她的眼前,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
听到沈承聿轻轻应了,宋明珂也没说什么,她道:「累了吗?」
沈承聿就低头看她。
「不累。」
「抱歉。」
宋明珂愣了一下。
沈承聿叹息着,把人紧紧地搂住。他的手很大,手掌托着宋明珂的头,送来了一片温暖。待到他的铠甲都快被她给
暖化了,他才开口道:「是我来迟了。」
宋明珂发现,自从嫁给他以后,她总是很像脆弱得不得了。
从前的她哪里是这样的呢?就算是被那些囚犯和贪官指着鼻子骂,她也不会有任何动摇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承聿闷闷道:「我总是害你哭。」
宋明珂摇头,她搂住了他的脖子道:「沈承聿,我怕。」
沈承聿的身躯狠狠一震。
她说她怕。
她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她到底面对了什么,才会怕成这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越是这样说,宋明珂便越是往他的怀里头躲,好像这样便再也不用去面对外头的风雨一样。沈承聿放开了她,却见这人已经闭着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因为哭过,或许也是因为彻底放松了,脸色终于变得红润了一些。
沈承聿就不再吵她,只是用披风裹住了她,严严实实的,一点冷风都钻不进去。
进了关之后,宋明珂就被安置了下来。沈承聿不想离开她,便将手下的事情交给了丁达和狄秋扬,自己则是陪着宋明珂。
飞花卫的都统,基本上也个个身负重伤,所以他们也没法来看宋明珂,只有一个霓裳,还能有精力来给宋明珂换药。
霓裳进屋的时候,就看见沈承聿坐在宋明珂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听到霓裳进来了,沈承聿抬起了头,看了看她手中的药箱,伸出手道:「我来吧。」
霓裳就把药箱放在了他的手上。
沈承聿的动作很轻,生怕碰到宋明珂的伤口。她一身红衣,璀璨夺目,正是因为如此,身上的血迹也格外不明显。沈承聿解开了她的衣带,才看见她伤势有多严重。
原本皱皱巴巴的纱布都已经乱了,只是被叠了几下堵住了口子而已。那些血迹,还有粘连着的肉都黏在了一起,巴着纱布,得用点力气才能取下来。
沈承聿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抽动着疼。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指尖都在抖。
解开了肚兜,更是惨不忍睹。
她那白璧无瑕的肤色,此刻却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什么擦伤和破皮,那都是算不得什么的。
沈承聿闭上了眼睛。
最终,他还是没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