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就在走亲访友挨家拜年中热热闹闹的过去了。
进入二月中,梁州府发生了全民皆知的一件大事。
那就是在梁州连任两任的董知府要升迁了!
董知府在梁州府当了六年的知府,为官清廉正直,州府内一片清平。
突然的,这么个好官就要走了,众百姓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但董知府是升迁,听说要到京城去做官了,大家还是挺替他高兴的。
到了这一天,梁州府城里那是人山人海,万人空巷的,大家都到城门去欢送董知府呢。
董知府和董夫人坐在马车里,看着梁州百姓如此热情,这满心里的澎湃也是难以言喻。
“当年我考中进士之时,我祖父就同我说过一句话,当官难,当一个好官,更难。”
“那时我的感受还不深,抱着满腔热血想着要一心为命一定要当一个好官。”
董知府禁不住感叹连连。
快二十年了,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滋味,真的是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当一个好官,不容易啊!
不过他不后悔,他还要继续做一个一心为民为国的好官。
董知府微微笑了笑,远远眺望了府衙的方向,同百姓们挥手作别。
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门,待了六年的梁州府,今后或许再也没机会来了。
百姓们送走了梁州府的清官知府,随即就对新的知府好奇不已。
毕竟,作为梁州府人,梁州府就是他们的根,这根上的父母官如何,跟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实在无法不好奇啊。
人群里,有人卖着关子一脸神秘道:“听说新任知府早就到了府衙了呢!”
“真的?你见过了?新知府怎么样?是个好官不?”
“快说说!新知府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啊?是哪里人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围住了这人。
这人被团团围住,也不慌不忙,“没见过,你们问的我也都不知道,不过我有小道消息,听说新任知府姓贺!”
“姓贺?姓贺怎么了?这算什么小道消息?”
“这天下姓贺的多了去了。”
姓贺难道就一定是一个好官了?
众人撇嘴不已,摆摆手就要散去。
那人见状,赶紧道:“这朝中姓贺的官可不多啊!除了两朝帝师的贺家,上哪儿还找得出几个姓贺的?”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了起来。
“是京里这个贺家的?若真是,那不就是孤山村贺家大爷的爹或者叔叔?”
“真是这样,那就是个好官!”
其他人齐齐睃他,“这话怎么说?”
那人昂着下巴,得意道:“前年淮安县隆大善人筹集的慈善聚会,许东家可是拿出来整整两万两!年底建成的慈幼局和养老院救济粮多少无家可归无人赡养的人?
而去年的慈善聚会,贺家大爷也拿出来一万两,府城边上刚建好的慈幼局和养老院刚刚接济进去一大帮人呢!”
“总之,他们两夫妻都做好事,那贺家的官还能对着干的压榨百姓?”
众人起了架势来听,一听竟是这么个因由,齐齐嘁了一声,各自散了去。
那人见没人附和,不由得撇撇嘴,“我说得就是真的嘛!许东家和贺大爷都是好人!”
人潮散去,街上恢复秩序,仿佛刚才的聚集并不存在。
而府衙里,背后的杏林巷的宅子,董府的门匾取下来,挂上了贺府二字。
府里正厅,昨晚刚刚赶到的贺修远正一手抱着孙子一手抱着孙女,一张脸隐有激动但因为不善情绪外露而略微显得有些……嗯,狰狞。
初次见面,满下巴胡子的陌生爷爷成功的把圆圆吓得哭了起来,毕氏见状赶紧把孙子接了过来。
而团团小朋友却不怕,不但不怕,还挥着小手抓住了贺修远的院子,好奇的扯来扯去。
小孩子的力道能有多重?
贺修远见孙女不怕他,高兴让他抱,正乖乖的任孙女扯呢。
但团团似乎对这长长的胡子很感兴趣,就像娘亲的头发一样,小丫头最近正致力于玩她娘的头发但一直没能得逞玩个尽心。
冷不丁有人愿意让她抓了,这丫头笑得咯吱咯吱的,扯得十分来劲。
于是乎,贺修远差点没痛得将怀里的团子丢出去,“蓁蓁啊,祖父的胡子不能抓好不好?”
百天之后,贺璋给两个小家伙取了大名,姐姐团团叫云蓁蓁,弟弟圆圆则叫贺秉文。
大家叫惯了,孩子又还小,所以常叫团团圆圆的多。
团团对蓁蓁这个名字不感冒,根本就不觉得是在叫她,因此手上的动作更加卖力。
贺修远无可奈何,痛得脸色都白了,不由向妻子求助,“这蓁蓁力气怎么这么大?”
毕氏忍俊不禁,将圆圆给白嬷嬷抱着,自个上前来伸手要抱团团。
团团正是好玩呢,根本不愿意被抱开。
“她这力气就是有些大呢,肖了她娘。”毕氏无法,只得道:“你就让她扯着玩玩吧,玩够了她就不扯了,要不然啊,她可跟你没完没了的,也就她娘治得住她。”
正说着呢,跟贺璋四下去走了一圈,看看有没有哪里没妥当的许三花一进屋来,就见团团正抓着她祖父的胡子不放,便赶紧上来将人给抱过来了。
“那是祖父的胡子,下次可不能再去扯了。”
团团转着眼珠子还在往贺修远那边看,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贺修远的胡子解脱了出来,背着手,又恢复了谦谦如玉中年美男子的形象,道:“好了,我得上前头去处理公事了。”
毕氏往后就得住在这里了,但贺璋和许三花带着团团圆圆还是在孤山村住的,时不时往府城来就行了。
新任知府的神秘面纱很快在各种小道消息中被揭开,就是孤山村贺家大爷的父亲!
此消息一出来,众人那是心思各异。
为数不多的小部分的声音,是有人讲,许三花本来在梁州府就够横了,这来了个知府是她公爹,那岂不是更横了?
这以后啊,可千万不敢得罪许三花,要不然就是家破人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刚开始本是少数声音,但不过几天,这股风竟然越来越烈,几乎是人人都在说道。
许三花听在耳里,不由得嘴角抽抽,幸好同她认识的蒋承祖方舟翟耀这些去年就考上了秀才,要是换成今年参加府试院试的,考上了是不是还得有人说是靠她的关系徇私舞弊了?
这人闲了,嘴巴就更闲不住,杜绝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它。
她不当一回事,别人要说就说呗。
得罪她的多了,公爹没当梁州府的知府之前,她不也照样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譬如熊武。
所以,她用得着仗势?
许是她这里没动静,府衙那里也没动静,大家说得多了,说得没劲了,也就渐渐的不说这个了。
二月春风吹又生,三月春风花草香,万物复苏,十里八村的,都进入了春耕的农忙之中。
对于换了新知府,远在村里的庄户人家,最大的感受莫不就是,原来新知府是许东家的公爹啊?
这下好呀,跟着许东家发家致富有肉吃,现下朝中有人好办事,州里有个啥动静的,他们不也能随时看许东家的风向?
于是乎,许三花就发现了大大小小诸多的怪事。
比如,她想着春天来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两个小家伙爱干净,换洗衣服换得勤,就打算多给他们做几身春衣。
嗯,两个小家伙做了,七花也得做啊,她奶也得做啊,爹娘也得做啊。
然后就让人去买了不少布匹回来。
棉布柔软,尽管有条件可以买更好的绸缎啥的,但她还是给两个小家伙包括七花都做细棉的衣裳,穿着舒服,也经实。
然后,她这里布刚买回来了,镇上的布庄里的粗布棉布这些的一个集就卖空了。
再比如,她好那口果子酒,想着她奶他们也喜欢喝,正巧买回来不少青果,又正好路娘会制果子酒,所以就让人去买了不少酒回来,打算一次性多做点,放在那里慢慢喝或者送人都行。
然后,她这里酒刚拉回来,转天镇上的酒铺子里的酒就不够卖了。
诸如此类,就不一一细数了。
于是,许三花就懵了。
见他们孤山村的人买的是最多的,许三花便不由去找了村长问,“村长爷,咱们村这是都要扎堆办喜事?”
村长:“三花你这是听哪说的?啥扎堆办喜事?这该讨媳妇的该嫁女儿的都差不多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喜事办呢!”
许三花就道:“要不然这酒的布的糖的咋都在买呢?”
也跟风买了很多囤着的村长:“……”
“这不是我就好这口酒嘛!大家见你买这么多,都以为这些东西要涨价呢!所以趁着没涨,用得着的就多买点呗!”
许三花:“……”
敢情原来是这么回事?
了解了事情原委的许三花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得了,她成看风向的了。
幸好跟她风的只有十里镇下头这些村子,要不然,那可是物价不涨都要涨了。
为此,她少不得要叫人去跟这些人说道说道,这才消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