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袭人不甘强求问,林黛玉问怼薛宝钗

贾钰这边才把院子收拾好了,等到众人早起了,看到院子里的样子都是吓了一跳,贾钰跟大家说清楚了,这些都是好东西不得碰了,以后都有他自己照料。

袭人一夜都没有睡好,脸上还有着泪痕,起来看到宝玉在院子里弄了花草,心里实在熬不过去还是拉了宝玉进屋里说话。

“二爷,你到底是不是厌恶我了?”袭人虽然没有晴雯那样俊俏,却也是不差,此时梨花带雨的,弄得贾钰不知道怎么招架,然而却也难以心软。

黛玉和晴雯是他最喜欢的,虽然曹公行文中袭人都有坑害她们的小动作,究竟袭人的恶处牵扯多深、用了多少心机,还是要自己试探了。

“袭人,你知我为何最喜欢林妹妹和晴雯吗?”贾钰反问道。

“二爷素来是个离经叛道的,她二人也是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各自有各自的主张,不可从了这世俗的。”

贾钰就点点头,说道:“你是年龄最大的,也应该是个明白的,只是各人有各人的选择罢了。有人粉身碎骨浑不怕,有人和光同尘在人间,有人枭雄一世脚下万丈枯骨,怎么都是一生罢了。

你走你的路本不是问题,可你却想让我走你的路这便是不对了,你还想让我身边的人都走你的路,这便是更加的不对了。

我们没有碍着你,你却自以为是来校正我们,这更是不对了。”

袭人本来一夜里想好了很多话,很多道理,此时却是发现可能自己都是白想了,宝二爷以前只是不听劝混来却也知道怕,如今的宝二爷却是个什么都不怕的气度,然而自己终究还是要说,不说又能如何,闷着后果不也是相同的。

“二爷,奴婢这些年劝你劝得不知多少次,终究还是应该顺了这世道,努力博得个共鸣,将来二爷是这荣国府的顶梁柱,一大家子都靠着二爷呢。

宝姑娘也劝过二爷多少次了,诗词终究小道,男人科举功勋立家,女人端庄大方安家,相夫教子,其他的都是不中用的。”

贾钰听了哈哈大笑,将那渺渺真人的好了歌哼唱了起来。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袭人听得有些傻眼,竟然不知该如何说道,如何回答,门口却传来端庄大气女子声音。

“世人都晓神仙好,却不知这神仙在哪里?我等为人,自当求那人该求的。”

贾钰转身去看,只见来人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正是薛宝钗。宝钗身边还跟着一个貌美如花,眉间一点胭脂,却作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是香菱。

还不待贾钰回答,门外又传来清脆如玉的女子声音。

“人终有一死,上进也好,落拓也罢,怎么都是一辈子,苦苦求索,卖了真心、泯灭人性,到头来又能够得到什么?

终究不过荒冢一堆草没了,还不是一场空?可笑,可笑。”

话音落下人也出现在了眼前,正是拿复命丹当作糖豆吃,容貌全盛状态的林妹妹,身后还跟着晴雯和紫鹃。

贾钰看在眼里却是叹道,都说宝钗容貌不差黛玉,可那是跟病殃殃的林妹妹比较。健康版的林妹妹无人能敌,再加上超凡的智慧带来的灵动俏皮,没法比啊。

宝钗向来对自己容貌有信心,如今看到肌肤似雪却白里透红健健康康的林妹妹,也有些自惭形秽了。不过,宝钗是精通儒家礼法天下皆深信的人,断然不是这么容易被反驳的。

“颦儿,你可曾听过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故事?这自古以来无论儒道释,哪个不是货卖帝王家,求天子加封才可兴盛,可见这僧道之说也是矫情。”

“宝姐姐,你又可曾听说过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故事?一个人连自己喜欢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奔着别人喜欢的东西跟着疯抢,到最后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平白的把自己搭了进去,岂不是更可笑吗?”

贾钰就饶有兴致的看着红楼最具才气却各走极端的两个聪慧女子斗嘴,真是难得的盛景。

“颦儿,你这话就可笑。譬如这金银,你喜欢不喜欢价值就在那里,说不喜欢的不过是假清高罢了,谁不是柴米油盐的过日子,离了金银日子又如何过去?这世界上的事情大抵如此,并非你喜欢他不喜欢,而是人人都必要,有的人得了有的人得不到罢了。”

贾钰听了就感叹,霸道啊,这还怎么反驳?

“宝姐姐,你这更是歪理。过日子用的是柴米油盐并非金银,你却去吃那金银恐怕命都没了?愚人自不知自己想要什么,就如同被金银迷了眼一样。

倘若有一日不再用金银买卖,而是用了那树皮、纸屑,又或者其他的东西替代了,人们又去追逐那样东西了。”

嗯?这也行?贾钰就震惊了,林怼怼的智慧简直绝了,这话又怎么回?

“颦儿,你这是断章取义,要不得,我说金银不过是一个比方。这人上人总是过得比他人好,人人力争上游,这金银也好其他钱财也罢,终究财富是个好的,好处总是好处,得不到好处不过是争不到罢了。

你便是不争别人也要争,到头来落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破破烂烂的要饭去了。”

贾钰心里直说好家伙,退一步再进两步,直言丛林法则,你不争就是败落,这还能反驳吗?

“宝姐姐,你只看那鱼饵,却没看那锋利刺喉的鱼钩,你说鱼儿为什么咬钩?为了那鱼饵罢了。钓上来的都是那贪心的鱼,江河湖海那么多鱼都活的好好地,偏偏这些贪心的鱼非要咬钩,最终下锅里煮了。”

贾钰再次惊了,林怼怼的脑回路怎么长的,是啊,你就是想赚点儿钱,结果人家要你命,贪多必失。

正在宝钗又要再次说话的时候,贾琏闯了进来,一脸的泪痕。

“琏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好兄弟,你快随我去吧,你嫂子她快不行了,不管怎么着,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也是乔姐她母亲,你能救她就救救她吧。”

贾琏说完,贾钰就沉吟了起来,是了,也是了,既然没了管家权限,如今又要休回王家去,她的故事也就到头了,合该归了孽海情天了。

这事情贾钰却不想管,这王熙凤实在是狠毒至极,尤二姐实在是太惨,恐怕此时各种冤魂都急着索命呢。按说还没到王熙凤死去的时候呢?但是如今,王熙凤没了贾府气运的保护,做过的恶事太多,命数也就提前了。

“琏二哥,药医不死人,这不是药石可以治疗的,冤魂索命徒奈何啊。你去找找法师试试看吧,我是没什么办法的。”

贾琏一听就明白了原委,怪不得王熙凤的病总不见好转,吃什么药也是无效,就赶紧匆匆的告辞走了。

贾琏走后林黛玉就瞅着薛宝钗,说道:“琏二奶奶在这府里够风光了吧,与府里的夫人太太争强好胜,为了霸占琏二爷家里的位置不择手段,到头来又如何?

须知你想争上游踩着他人,却还有人想要踩着你,就说这偌大荣国府又如何?还不是日薄西山?将来一朝树倒猢狲散,又如何?

风光时身边围绕热闹,却不知都安着什么心思,落魄时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又是另一番光景,叹着世态炎凉。”

贾钰心想着,以这二位的智慧,交锋个三天三夜也没个结果,于是开口说道。

“宝姐姐,林妹妹,且听我一言。”

贾钰吟唱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好了歌、甄士隐的解读,出自《红楼梦》第一回)

“好好好,不曾想道友这警世良言还有人听过,机缘难得,还不现身出来?”

贾钰的话音刚落门口却是传来赞叹和话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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