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蓉沉默了,眼睛转向车窗外。
窗外,太阳正在落山,西边天空与山的交界处,血红一片。
靠在车窗上,颜蓉心绪茫然。
不管凌向吧,不是个事,毕竟他是女儿的爸爸。可管吧,家里的生意咋办?
没有了经济来源,这一家老小怎么活?
盘算来盘算去,盘算到最后,她竟然睡着了。
“醒醒,颜小姐,你是住这里吗?”原少儒从副驾驶上探过身子,摇着颜蓉肩膀。
颜蓉一睁眼,就听到了西亚嘶声裂肺的哭声。
“西亚怎么哭的这么厉害?”颜蓉拎着一堆东西,跳下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房子。
amy正帮忙从后备箱往下搬东西,看到颜蓉飞奔,不明所以,“老原,黄蓉她肿么了?”
“你先把东西放在地上,我去看看,回来再拿。”原少儒也以为出了什么事,跟着飞跑起来。
刚到门口,门开了。
“没跑啊?”凌母抱着双臂靠在门上,斜眼睨着颜蓉:“你咱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逃回国了呢!”
“西亚怎么了?哭地这么厉害?”颜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懒得回嘴,直接越过凌母,将东西拎进房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追过来的原少儒,看到凌母楞了一下,打招呼:“伯母,你好!”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凌母怔了一下,立马站直身子,脸上换上女性标准的职业微笑。
“你好,原博士。”凌母昂首挺胸,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还非常得体地伸出右手道:“我是铭利集团的副总裁单美荣。经常在网络上看你的文章,真是受益颇多。”
“感谢关注,感谢您的支持。”原少儒仍以普通话回答,很官方,但不失礼貌。
“原博士,你看。”凌母又拿出手机,向原少儒展示:“我还关注了你的个人直播,是你的粉丝呢!”
“谢谢”。原少儒礼貌性地扫了一眼,站上台阶,伸长脖子望着房间内,扬声问颜蓉:“孩子没事吧?那我先帮你把东西搬进来。”
凌母讪讪地收起手机,用眼角的余光向房间里瞥了一眼,眼神明显不悦,但笑容却是一点不减:“东西多不多啊?我和你一起去拿吧?”
“不太多,但是很沉的,您就别去了。”原少儒礼貌转身,原路返回。
颜蓉在房间里忙活着给孩子换尿不湿,听着凌母和原少儒的对话,心中感慨万千。
也难怪凌母瞧不上她,确实是她高攀了人家的儿子。
将心比心,换做是她,也不会同意引以为傲的儿子,娶一个剃头小妹进门。
颜蓉换好尿不湿,刚准备去给西亚热牛奶。
凌母折身进来,阴阳怪气道:“交际花的本事还真是有一套,这才来米国一天,就找到了下家。你是从哪找到的他,是打算让他给我儿看病吗?他的诊费可是按时间收费的,我是没钱的。”
“儿是你生的,她是你儿生的,他和她都流着凌太太你的血,都是你凌家的血脉。”颜蓉将手里的西亚往凌母怀里一塞,道:“牛奶在厨房的电杯里,喂不喂,你随意。”
说罢,转身就走,丝毫不客气。
真把她当保姆了吗?
“颜蓉。”凌母怒气腾腾追到门口。
颜蓉已在百米之外了。
迎面遇上原少儒,正抱着一堆东西往房子走。
“放下来。”颜蓉拉住他,把他怀里的东西拿下来,放再地上,“amy,原先生,已经八点多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呢,就不要再帮我搬东西了。今天真的太麻烦你们了,你们赶紧走吧。”
她边说边又掏钱给原少儒。
“这是三百块,也不知道够不够。如果少了,你就亏一点,若是多了,算我请两位喝茶,非常感谢两位今天热心相助。谢谢!”
原少儒看着颜蓉手中的钱,用手指揉着鼻子,半笑道:“这…颜小姐,这让我很为难唉!本就是我拦下了你,耽误了你的时间,你还给我钱,这多难为情啊?”
“谈钱是成人之间应有的体面,不算难为情。再说,今天就是你不拦下我,我也赶不上回来的大巴,兴许到现在我还没找到超市。”
颜蓉将钱折起来,拉开原少儒的裤口,放进去。
原少儒摊着收手,耸耸肩:“好吧,钱我收下,不过东西还是要帮你搬回去的。米国治安可没有咱们国家安全,一个人,晚上最好不要出门,门窗更是要关好。”
amy接口道:“老原说的没错。我们一起拿,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颜蓉点点头,弯腰将比较重的东西拎起来:“世界上哪都有坏人,但还是好人多。来米国也就两天我就遇到了三个好人。”
“我也算其中之一吗?”原少儒抢过颜蓉手里的东西道:“怎能让女生拿这么重的东西,我来我来。”
amy一把撩起原少儒的体恤,拍着他的腹肌,哈哈道:“让老原拿,他是力量型男人。”
“这还算重,还没一百斤呢。”颜蓉一手拎起一桶油,一手拎起一袋面:“我是金刚葫芦娃,二十斤没问题。”
amy惊叹:“哇塞,好厉害耶!”
原少儒望着颜蓉走远的背影,楞了会儿神,才又拎起几个重些的袋子。
搬完东西,送走原少儒和amy,颜蓉返回房子,才发现家里多了张床。
凌母抱着西亚,阴沉着脸坐在床边。
颜蓉也不理她,关紧门窗,洗手做饭。
家里没有冰箱,没敢买太多的叶子菜,就只买了些土豆、洋葱、木耳、鸡蛋和大白菜。
颜蓉速度超快,没用多长时间,就煮出半锅面片。
她先盛了一碗给凌母。
凌母嫌弃:“这三打一搅合的什么呀?我不吃,减肥!”
颜蓉也没让第二次,端着碗,盘腿往地上一坐,自顾吃了起来。
“小门小户就是没规矩,吃饭都没个样子。”凌母厌恶地吞了吞喉咙,转个身继续数落:“你不是皖南人么?怎么你做饭都是北方的饮食习惯?你到底是哪儿的家啊?十多年了,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颜蓉看着碗里的面片,愣住了。
她只知道自己是养母抱养的,从没问过是从哪儿抱来的。
皖南和魔都人都不吃扯面片,也没人教过如何做扯面片,但她的脑海里,总是模模糊糊地有个影子,站在锅台前,扯面片。
这个记忆,难道是来自她亲生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