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令狐莞尔不由的皱了皱眉,可这些市井上的事情他也不太明白,所以就按下心中的火气,疑惑不解的看向了高老伯,看这架势不像是串门,倒是来捣乱的。
前面的几个汉子色眯眯的看向高丫头,很是轻佻的吹着口哨,见小丫头羞怯的躲进房里,几人相视哈哈大笑。
而此刻令狐莞尔的面色也愈发阴沉,在一旁稳稳的坐着,不动声色,瞥眼瞧了一眼。
与此同时,高老汉那是无比殷勤的站了起来,晃晃悠悠颤微微的过去招呼,脸上挤出笑容道:“几位大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一个大摇大摆身宽体胖的汉子神气十足的道:“我说高老头,兄弟们过来干啥你心里不清楚吗?少跟老子装蒜。”
高老汉热脸贴了冷屁股被撅了回来,丝毫不觉的尴尬,怯生生的道:“还请几位替小老儿在赵爷面前美言几句,再宽限几日,老汉我一定会尽力想办法的。”
又一个二十多岁高高瘦瘦跟猴似的汉子一脚踹开地上的木盆,又踹倒院子里毛竹搭起来的晾衣架,晾晒的衣服就掉了一地。随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高老汉的鼻子恶狠狠的道:“姓高的,你个老王八犊子,弟兄们为了你的事来了一次又一次,信不信老子把这儿给砸了。”
后面走上来一个三十多岁结实精壮的汉子道:“我说高老伯啊,您老就行行好别难为我们了,兄弟们混口饭吃不容易,赵爷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赶紧把钱还上。否则……这要是发生些什么事情就怪不得弟兄们了!”那话说的,起初还算客气,到后来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边说边把拳头捏的“嘎巴”作响。
令狐莞尔冷眼旁观,这就慢慢站起了身子。
为首的汉子瞥了令狐莞尔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哟,有客人在呢?”见面前的小伙子人模狗样的也算是有点来头,就怪腔怪调的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说,你说说,这老不羞的欠钱不还,整整拖了两年。咋们兄弟明文要账,看来还是太仁慈、太心软了,这不给你老小子来点狠的就不知道咋们兄弟的厉害。”
高老汉也是面色惭愧的无言语对,枯瘦如树皮一般的老手揣进怀里,掏了许久才掏出来三四两碎银子,双手捧着,颤抖着递到大汉面前,无奈的说道;“还请通融一二。”
为首汉子一把抓过高老汉手中的碎银,掂了掂,冷“哼”一声,有意无意的说道:“就这点银子恐怕连利息都不够吧,利滚利越积越多,就算把你这把老骨头卖了恐怕也还不上。”
说话的同时又有几个人大大咧咧进了屋子,而刚才那个胖子几步上前把桌上那一碟熟牛肉端了起来,嘴里还破口大骂道:“老东西,没钱还债,有钱吃喝,我呸!”随即手在裤子上一抹,抓起了一把就往嘴里塞,痛快的咀嚼着,“咕咚”一声咽了下去,舌头还上下有滋有味的舔了舔。
令狐莞尔心里难受,很想帮帮高老伯,可欠债还钱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看得出高老汉也理亏,不管这些个无赖如何挑衅,说话有多难听,他都始终忍气吞声。
这会刚才进屋的几个汉子也出来了,当前的一个手里拎着个白布袋子,里面可能就装着几两的白米而已。其后的一个怀里抱着个铜镜,这铜镜令狐莞尔也认识,正是小丫头闺房里的。随后的两个汉子还把那个陈旧的小梳妆台也搬了出来。
令狐莞尔总算是明白了,难怪这里光洁溜溜,家徒四壁,原来是叫这帮子家伙给搬空了。
这时,刚才那个高瘦的汉子接着老大的话继续说道:“这老的还不起,不是还有个小的么?”话里的意思你把孙女卖了不就有钱了吗?
“高老伯总共欠你们多少钱?”令狐莞尔突然站出来问道。
为首的汉子一听这阴恻恻的声音,心里不悦道:“没多少,连本带利也就六十两银子。”话虽这么说,可听说话的口气分明在讲:六十两银子呢,你还的起吗?
令狐莞尔当多少呢,你们这么把人往绝路上逼,不就是六十两银子么,可转念一想,好像自己现在也拿不出那么多,不过他自有办法,于是就说道:“你们把东西放下,明天来取吧。”
“凭什么?你小子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斗鸡眼的大汉嚷嚷道。
见有人当出头鸟,那些人中又有人附和道:“还钱,还钱,今天就还,否则扒了你的皮。”还有两个撸起袖子作势就要上前动手。
令狐莞尔心里直呼晦气,刚出来就碰上这种事情,那阴沉的脸上都能结出冰来,毫无感情的冷冷道:“你们是来要账的,还是来找茬的?要账就等明天,又不少算你利息,若是来找茬的,奉陪到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懵了,虽是盛夏正午,可他们却都感觉如坠冰窟,浑身不自觉的打着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刚才的气焰也早就没了,畏畏缩缩,面面相觑。令狐莞尔还是血魔鬼童的时候那气势是何等凶厉冷酷,要唬住眼前这些个人自然是易如反掌。
为首的那个汉子心里寻思,没弄清这人底细没必要起冲突,明天就明天,反正也不差这一天,回去也问问老板是个什么态度,于是哆哆嗦嗦道:“好,一言为定!可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明天要是拿不出六十两银子来可别怪兄弟不客气,东西放下,走!”
领头的发话了,其他人自然是不多停留,放下东西,鱼贯而出,狼藉的院子里随后死一样的安静。
令狐莞尔调整了一会,等身上阴寒森冷的气息消散的差不多了才转过头去,就见高老汉无助沮丧的坐在台阶上,眼神有点呆滞。而那高丫头从屋里出来,关上门,把掉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拾起来,重新打水清洗,通红的眼眶里不停的涌出眼泪,梨花带雨的俏脸蛋上尽是疲惫和绝望。令狐莞尔问高老汉是怎么回事,原来他儿子也就是高丫头的爹爹两年前得了重病死了,儿媳妇和老伴悲伤过度,承受不住打击也相继过世,前前后后的医药费,丧葬费让家里一贫如洗还借下了二十两银子高利贷。孙女这两年也是没日没夜的做活赚钱还债,只是利息太高,根本还不完,反而越长越多,现在这六十两银子不吃不喝好几年才能还上,可到时候又不止这个数了。
令狐莞尔微微叹了口气,农家日子清苦,没灾没病的能勉强度日,若是万一有个啥急事,要么坐困愁城,要么像高老伯那样陷入无休止的泥潭。可自己能力有限,也改变不了什么。又是重重叹息一声,令狐莞尔开口道:“老伯,丫头,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高老汉疑惑的看着令狐莞尔,而听闻此言的高丫头却是面露坚强和信心。气氛压抑而凝重,令狐莞尔随即打了个招呼就又出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