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君的话音未落,天地间突然开始剧烈震荡,魇族众人犹如置身波涛汹涌的海面,险些站立不稳。
大家赶忙紧紧牵住彼此的手臂,慌张地四处张望着。
随即,从深深的地下传来令人胆寒的断裂之声。
珊瑚第一个注意到异状,大喊一声:“快离开这里!”
然而事态的发展比她的话音还要快,只见前方荒芜的广场中央率先裂开一道口子,并且急剧扩大着。
伴随着地面的震颤,裂缝不断延伸,分叉,犹如鬼手一般,飞快地朝着魇族人伸了过来。
大家相互搀扶着,还没跑出几步,便听见落在最后的一个姑娘惊叫一声,身子一矮,一只腿便陷进了裂缝之中。
姑娘的婶娘还未来得及把她从裂缝中拉扯出来,两个人便同时被张开大口的裂缝吞没,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深渊之中。
“小莲姐!五婶婶!”慌乱之中瑭儿甩开梅婶婶的胳膊,就要跑去救她们。
“瑭儿危险!”珊瑚大喊出声,声音却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掩盖。
与此同时,大家只觉得脚下一空,他们脚下的整个地面竟然同时崩裂,所有人被砖瓦石块裹挟着一同陷落下去!
珊瑚死死闭着双眼,只觉得头顶上不断有石块掉落,鼻子被呛得喘不过气来,身体不住地向下滑落。
慌乱之中,她紧紧地拉着一位同伴的手,哪怕手臂不断被沙石划破也不曾松开。
同时,又不知道是谁死死地抱在她的身前,替她挡住了前方落下的石块。
毫无防备地,下落的趋势骤停,大家纷纷滚落在一片残渣废墟之上,发出疼痛的呻吟声。
珊瑚只觉得身体一重,虽然跌落在地,却有人在下面用力撑住了她,这才没有压到腹中的孩子。
她睁开眼睛,在一片扬尘之中看见瑭儿倒在她的身下,不住地咳嗽着,原来是他刚才一直在保护她和她的孩子。
“瑭儿,你受伤了吗?”珊瑚心怀感激,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将瑭儿扶了起来,“大家都没事儿吧?”
所幸的是,魇族人向来身体强健,且都有功夫底子傍身,落地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抱住了身体滚了几圈,虽然受了些皮外伤,但都无大碍。
借着头顶上传来的微弱光线,珊瑚呼唤着每一个人的名字,寻找着每一个人的脸庞,包括最先跌落的小莲和五婶。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回荡,显得十分地空幽,直到每一个人都答应了一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的火折子在路上便已经用完了,珊瑚从怀中掏出两块燧石,正想找点东西点火,好看清楚他们如今到底身在何处,突然眼睛一花,周围竟然自己亮了起来。
原来是一只火龙贴着地面燃烧起来,由远及近,绕着众人一圈,把他们笼罩在一片刺眼的火光之中。
大家这才看清,他们身处一块黑岩铺就的平台之上,身后是坚硬的花岗岩壁,眼前火龙的唯一缺口,正对着一扇满是铜钉的大门。
大门此刻洞开,露出幽深看不到尽头的甬道。
大门两旁,各有一只兽头形状的铜灯烈烈地燃烧着,火光从两眼的孔洞透射出来,仿佛在注视着来人一般。
瑭儿哆嗦了一下:“珊瑚姐姐,这里看起来好恐怖的样子,这是什么地方?”
珊瑚仰头看了看遥远的地面,又四周环顾一圈:“我想,这里是玄君的地下宫殿吧!”
“为什么在地底下修建宫殿?”瑭儿不解地问。
“自然是要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叶桂香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
珊瑚若有所思地问:“叶婶婶,玄君刚才说的祭品,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叶桂香叹了口气:“我曾经是族里的一位祭司,祖上很多东西都没能流传下来,但是有一点我倒是听说过。”
“叶婶婶你快说!”瑭儿最等不及老人家的絮絮叨叨,便催促道。
“人们祭祀求神,向神灵祈祷,献上各种各样的祭品,以换取不同的福佑,祈求雨水便献上柳枝玉露,祈求丰收便献上五谷,祈求国运便献上牛羊牲口,总之,你乞求的越多,要献上的祭品也要随之增加份量。”
“那现在玄君想祈求的是……”珊瑚立刻明白了过来,“是复活!”
苏幕遮之前告诉她,因为龙灵芝只有一半的关系,眼下的玄君并不算真正地复活过来,不能算做一个真正的人,最多只能说是一个活死人。
以玄君的性格,肯定不会满足于此,定然要想办法得到他剩下的人一般生命。
“那么,向上天祈求生命的祭品是什么?”珊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牙齿不住地打颤。
“是人。”叶桂香的话让所有人毛骨悚然,“准确来说,是咱们的性命。我曾经听说,有一种祭祀叫做人祭,就是用人作为祭祀的贡品,以祈求神灵的最大福泽。而人祭最好的选择,便是童男童女,或是天生灵力之人。”
“那不就是咱们吗?”瑭儿此时也明白了叶婶婶的意思,不安地朝着四周张望着。
珊瑚冷笑一声:“所以说,玄君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要留下咱们的性命。”
“确实如此,”梅婶婶苦涩地叹息着,“咱们一族如今人丁凋零,年轻力壮的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咱们这些老的少的,就算有异能又怎么样,玄君根本看不上眼,正好拿来做祭品,还可以少了一个心头之患。”
沉重的事实被直白地说了出来,众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心情反倒坦然起来。
反正已经知道了最差的结果,他们还有什么惧怕的呢?
众人默契地交换着眼神,朝相依为命的亲人们露出平静的笑容。
瑭儿牵着珊瑚的手:“姐姐,我不怕死,但是我也不想死,我才不要乖乖成为那个家伙的祭品!我保护你,咱们一起去找他算账吧!”
珊瑚搂住少年尚未长大的肩膀,向大家伸出手去,一只只伤痕累累的手用力地握在了一起,魇族最后的血脉紧紧相依。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喜乐悲愁,皆归尘土,这是所有魇族人的心声。
珊瑚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对族人们笑道:“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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