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山林崩塌,江河倒卷,一片沉重的隆隆声响正接连不断地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当努尔哈赤勒住战马在斜坡上站定,目光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随即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情!
浑河上,正有一片滔天的巨浪,犹如狂奔的兽群,席卷而来!
滚滚的浊流就像一面高墙,发出了不祥的呼啸嘶吼声,此时努尔哈赤脸上的神情,就和属下被洪流淹没的杜松总兵一模一样!
“完了……”努尔哈赤这一声哀叹还没来得及出口,下面的苏子河谷就被滚滚的狂流席卷而过。
在下方的河道中,四座浮桥上正积满了冲过来的女真骑兵,两岸还有数之不尽的八旗军部队。
他们只能眼看着这面比城墙还高的巨浪,毫不留情的向自己冲来!
努尔哈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后军,足有小两万的骑兵部队,瞬间被洪流淹没冲垮,在这一刻,他忍不住失声怒吼起来。
那是他年复一年拉拢部族,一场场血战之中合并各部落,那是他绞尽脑汁的合纵连横,三个五个从深山野岭中抓来的生女真!
那是他精心训练的将士,是他花费了无数心思武装起来的部队,是他一天天磨练起来的天下强军,是倾心接纳之下才收获了忠诚的勇者,那是他一生的心血!
就在弹指般的一瞬间……全没了!
八旗战士身上厚重的铠甲最少是两层,有些人甚至是三层,当他们陷入洪流之后,别说游泳了,一个个全都像秤砣一般迅速被卷进了水底。
这些女真兵想在水里脱掉铠甲,可是谈何容易?他们在平地上穿或者脱铠甲的时候,都需要自己带来的阿哈帮忙!
眼看着自己拼死拼活攒起来的部队,一下子就没了三分之二,身边大概只留下六七千人,努尔哈赤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用刀子硬生生地剜走了……这种锥心刺骨的痛,真是难以形容!
而在这一刻,隔着一条苏子河,在对岸的萨尔浒山上,同时还有另外一些人正在大声地怒吼!
那是杜松总兵和赵梦麟,还有正在山顶上观战的大明将士。
他们亲眼看着,之前在自己队伍中发生的惨剧原封不动的又来了一次,而这次倒霉的却是他们的仇敌女真军!
自上游冲过来的洪流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把河边汇聚的一万多女真骑兵一扫而空,此刻的杜松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握紧拳头,用力地捶着眼前的掩体,一边落泪一边大声嘶吼!
江南王沈渊正在替他们报仇雪恨,他用一模一样的方式,狠狠的在敌人身上咬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杜松承受过这种痛苦,所以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此刻他的心里有多痛快!
这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渊拍了拍杜松的肩膀,示意他接着往下看……
……
此刻的苏子河对岸,努尔哈赤带着身边的六七千残兵,看着下方的浊流汹涌翻腾,心里刀绞一般的难过。
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片枪声!
努尔哈赤陡然就是一惊!
他转身抬头向上一看,就见界凡城城头上,属于自己的女真旗帜正在接二连三地倒下来!
城头上枪声不断炸响,穿着女真棉甲的守城将士正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顺着城墙上往下掉!
一听到这熟悉的枪声,努尔哈赤就是眼前一黑……界凡城堡垒!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
小七爷的战术已经全部清楚了,按照沈渊的命令,他带领大部队迂回到萨尔浒山以西,然后一个冲锋,就将努尔哈赤那条老狼逼进了河西大营。
到这个时候,努尔哈赤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因为自己的南面是统帅沈渊防守的萨尔浒山,北面是滔滔的浑河,他只能踏上浮桥,穿过界藩山向赫图阿拉方向撤退。
那四条沈渊用来和努尔哈赤斗智斗勇,一直保留到现在的浮桥!
沈渊当初留下浮桥,是有意让努尔哈赤以为,自己想让女真军从西面进攻吉林崖……而努尔哈赤根本没有上当,这也早在沈渊的预料之中。
而努尔哈赤保留下了那四座浮桥却是另有打算,他知道从东面攻打界藩山堡垒,向上攻城极为困难。
如果给敌军留下一条生路,或许那支大明军队就会放弃界藩山三堡,顺着浮桥向西撤退,到那时,明军走在路上无险可守,被全歼是早晚的事。
后来努尔哈赤又在河上修筑水坝,昨天整日的暴雨将浑河水位积蓄得极高之际,在努尔哈赤的心中,这四条浮桥的地位又上升了一步。
如果敌军从这里突围,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