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四个人都陆陆续续回来,扉颜看着清扬的那一眼,便看出他藏在眼里的伤痛。
再看看毫无察觉的阿璃,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大好。
若是阿璃并不能理解,清扬每日怀着一颗自责的心,他们两个人在一处,受伤害的绝对是阿璃。
不一会寻风抱着筠竹回来了,筠竹手中也拿着一支梨花,脸上有些许笑意。
扉颜心中有点失落,他想,也许是习惯了筠竹这么多年一直在身边,忽然有一天,筠竹跟人家走了自己才不习惯吧。
绎轩上前,递给扉颜一杯酒道:“筠竹姑娘有大哥看护,你不用太担心。”
扉颜抬眼,看见绎轩一脸真诚的表情。
或许吧,既然如此,他又该怎么过呢?
清扬身边有阿璃,筠竹也跟人走了,他又剩下一个人了么?
“绎轩,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扉颜忽然张口问道。
绎轩一愣,继而笑道:“不光我,还有寒云和孤白,我们四个一同在一处。”他知道扉颜喜欢热闹。
扉颜眼神一亮,笑道:“对,还有他们两个。”
不过几句话,扉颜便像是回到以前,一屁股坐在人群堆里,同他们抢酒喝。
寻风抬头看向绎轩,他不是没听见他们对话。
绎轩也回头看了看寻风,再低头看了看他身侧的筠竹,嘴角含笑,唤道:“大哥。”
兄弟俩相视而笑。
按说喝酒,少不得要有歌舞相伴,只是两位姑娘都脚上有伤,清扬便笑着取出玉笛,抵在唇边为大家吹奏一曲。
众人歪歪斜斜,在梨树树荫下或依或靠,或坐或站,抬头望着头顶上方雪白的梨花,神情惬意。
待清扬吹完,阿璃笑得一脸欢愉道:“极少见你吹,我倒从来没问过,你从哪学的啊?”
“他?他一身修为也好,法术也罢,都是他家老祖宗亲自教的。”扉颜歪着脑袋,好不得意道。
“咦,你家老祖宗还在呀!”阿璃甚是吃惊道。
清扬一双眼遥望远处,幽幽道:“也不在了,与我父母同一日一同去了。”
阿璃张了张口,又恨自己多了句嘴。
清扬知道她肯定又要道歉,转回头笑道:“无妨,不必与我道歉,已经习惯了。”
习惯?阿璃诧异道:“是我这般多嘴,令你习惯了?”
清扬摇摇头,又道:“不是,清家如今也没剩多少人了,已经习惯想起每一个都是已故之人。”
众人一时间纷纷唏嘘不已,只有阿璃不甚了解,半知半解的点点头,暗想:以后还是不要随意问起他们家的好。
此时,寻风忽然开口道:“清扬兄精通乐律,想来应该听说过“聆音”吧?”
清扬闻声望去,饶有兴趣道:“你也知晓?”
阿璃好奇心又被勾起,龇着牙冲清扬道:“那是什么?”
清扬望着手中那只玉笛,叹道:“是与我这只玉笛出自同一人之手的一把古琴。”
筠竹抿嘴乐道:“说起这把琴,我倒是听到一个趣闻,说是当年这一笛一琴,皆由女娲娘娘座下娥陵氏所造,只是后来不知何原因那把古琴不知去向。”
“正是,恰好那把古琴在我这。”寻风嘴角带笑,接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一双眼“唰”的望向寻风。
寻风一抬手,一把五弦的古琴,安安静静躺在他面前桌上。
这一眼望去,的确是与清扬手中那只玉笛材质相同,浑身散着玉质得天独厚的清透。
五根琴弦不知是什么材质,看上去细如蚕丝。
清扬眼底一寒,手中那只玉笛捏的紧了些。
“聆音”消失数万年了,怎么会在他手中?
“清扬兄,不如今日我便将这原物归于你手。”寻风淡然道。
清扬眸间不解,拧眉望着寻风,不清楚他寓意为何。
“你会这么好心?!”扉颜许久未言,此刻忽然出声。
寻风扭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过是些许敬意,另外,筠竹在我这里,我总不好叫清扬兄空手。”
扉颜一声冷笑,原来如此。
他拧眉望向筠竹,道:“你便想好了,要跟着他了么?”
筠竹闻声,转头看了看清扬,又看了看寻风,有些不好开口。
清扬望着筠竹,淡淡开口道:“筠竹,你愿意么?”他是不在乎筠竹跟谁,只要不是跟着他,怎么都好。
筠竹晃晃悠悠起身,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清扬面前,恭恭敬敬在清扬面前,缓缓屈膝拜下身去,久久没有抬头。
阿璃愣了愣,她一直以为,筠竹即便是不比清扬有威严,至少也是不怕他的。
筠竹抬起头时,眼眶微微有些泛红,清扬问他的那句话,是不打算叫她回去了。
她不管是跟着扉颜还是寻风,都再也回不去了。
“筠竹愿意。”筠竹颤着嗓子,吐出这四个字。
清扬垂眸,眼底掩去一丝不舍。
再抬头时,清扬带着衷心的笑意,道:“你愿意就好,今后不管你如何抉择,我都希望你是开心的。”
是么?只要她开心就好,可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边就不开心呢……
筠竹望着清扬,迟迟没有言语。
寻风起身,将筠竹拉起来扶到座位,伸手将那把古琴递到清扬面前桌上,道:“如此,“聆音”便物归原主了。”
清扬微垂着眼帘,望着桌前那把“聆音”,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扉颜却心口堵得慌,他只觉得:一把琴就让清扬将筠竹送给寻风。
他很难理解,再再抬眼看向筠竹时,筠竹双眼无神,神情呆滞的望着面前那只酒杯。
扉颜气的坐不住,起身挥袖而去。
绎轩看了一眼寻风,点点头,转身跟着追了出去。
一旁孤白与寒云立刻四目相视,心照不宣的同寻风打了招呼,也跟上绎轩的背影。
清扬看人都走了,望着筠竹道:“筠竹,以后你会明白的。”
筠竹愣愣的回过神,望向清扬一脸泰然的表情,心中不甚了解。
她再转头看了眼阿璃,心中一时涌动一丝不甘心,她痴痴道:“为什么?你将我撵走,可你却将她带在身边数十年如一日,我与你自小的情谊,却抵不过一把琴?”
清扬眼底瞬间浮现一丝怒意,抬眼凝视着筠竹,冷冷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