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魔族被仙族驱逐。
魔人无处藏身,终日东躲西藏,为了逃避天界的追杀,魔王将自己全身修为封印,变作一个三四岁孩童的模样,逃亡至今日的妖族后山。
那时,妖族上下人心惶惶。
他们害怕天族铲除魔族时,顺带着将自己一并除,导致原本常年混迹在凡界的妖精,纷纷逃回了族中。
一时间。
妖族人满为患。
就连那时的妖王都未能想到,那些早年离开族中去往凡界的族人,很快繁衍生息剩下了半人半妖的后代。
很快,族中开始内讧。
族中原妖人滋事发难,动辄欺凌半人半妖之人。
族中上下,鸡飞狗跳。
妖王为此头疼不已,后来不知是哪个提议,说那后山常年空着,不如将这些半人半妖撵去那里。
数百名半妖来至后山,却被躲在那里的孩子吓了一跳。
凭谁能想到,那三四岁孩子模样的人,实则是昔日为仙族分庭抗争的魔王。
许是半妖自回到族中,被妖人欺负的太狠。
冷不丁见着一个孩子躲在此处,一个个皆生出怜悯之心,大伙纷纷轮流照看着这个孩子。
就这样过了半年。
谁知某一天,妖王突然忆起后山住着的半妖,遂派人去后山一探究竟。
故此,那孩子便被带回了妖王面前。
自妖王见着那孩子第一眼,便觉着事出蹊跷。
且不说,这妖族是何等地界,凭一般凡人根本不可能寻来此处,更何况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他不禁惶恐,生怕这孩子是个祸端,于是派人将其撵走。
故此,在魔王走投无路之下。
他不得不请求妖王退散旁人,恳求他暂且收容自己,哪怕只是藏身在后山的一个角落,也自当感激涕零。
妖王不肯。
魔王无奈之下,只得以那枚自天界带下的榕树种子为利,达成了所愿。
后来,这颗种子一分为二。
一半种在了妖族后山。
另一半便被魔王带在身上,后来建立了魔宫,便将这半颗种子放在那黑匣子中,存在这禁地之中。
却没有人知道。
仅有半颗种子的榕树,并非其完全的形态。
幻化成人形的支枝,不但修为和心智平平无奇,甚至看上去,与一般的榕树精没有什么分别。
然而,当分作两半的种子合二为一。
她便会长成天界那株榕树。
话说到此,七刹忽然转头望向身后,看着一脸神色复杂的喻龙,出声问道:“倘若要救回绎轩,需要用她的命来换,你可愿意?”
“不……”喻龙面上神色有些痛苦,更有几分为难。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独独没想到。
会是这种结果。
他记得,七刹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支枝迷路的如此厉害,竟能自行走到禁地之中。
如今看来。
兴许是那被分作两半的种子,总是在冥冥之中寻找着自己的另一半。
当日,支枝自青丘险些化作原形。
喻龙便察觉出些许蹊跷。
七刹说过。
魔族退离天界时,带走了一样东西。
而支枝后来告诉过自己,禁地中那盒子对她很特别,至于为什么,却说不出半个理由来,最后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句:不过全是直觉罢了。
他不禁有些后悔,转脸望向那禁地大门,内心备受煎熬。
七刹见着他有此神色,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继而回过头对寻风道了句:“魔族做事,向来全凭喜恶。
那支枝既然独生而长,此番又化作了人形,便再也不是半颗榕树种子那么简单,你们想要救那个人,也总得问过她自己意愿。”他相信,凭着支枝怕死的本性,定是百般不愿。
寒云听到此处,心底某处像是感同身受似的,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那原本戒备的神态,随之缓缓放松了下来。
于他个人而言,无论需要付出何等代价。
自己都会舍命去救绎轩。
可若是让这个代价换做了别人,他的确做不到无视他人生死,因着自己曾有过最重要的人,有了那份难得可贵,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感情。
寒云明白,那份感情有多重要。
他不禁扪心自问:倘若换做自己,如果老黑还在,他是否愿意舍了老黑的性命,去救绎轩?
然而……
此问无解。
寻风不禁冷哼一声,面上带着些许不屑的神色,沉声道:“本王倒是觉着,你所言多为虚妄。
即便扉颜去天界取回那榕树的根,也未见得那棵树便枯败致死,此番却讲支枝姑娘要因此丧命,足见你意图实在不轨,实则该杀!”
话音刚落,孤白便会意跳了出去。
七刹早有准备,见着他迎面扑了过来,当即自双手招出那两柄剑,与直冲自己面门劈来的双画戟,斗在了一处。
见此,寻风转头朝身侧的寒云望去一眼,见着他双眼盯着前方,手中牢牢攥着立在身旁的长枪,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心里顿时一沉,满面质疑的问了句:“怎么,你觉着他说的有理?”
寒云心中“咯噔”一下,顿时一脸惶恐的抱拳应声道:“属下不敢。”
寻风抬眼朝前方望去,见着喻龙时而懊恼时而后悔,遂压低嗓音低声道:“罢了,那七刹就交给孤白既可,一会待支枝姑娘出来了,咱们动手抢人便是。”
“抢?”寒云一脸愕然的抬起头,望着寻风怔在原地。
且不说,绎轩人尚在青丘。
便是将支枝抢了过来,还得将人送去青丘才可,即便他们几个拿下了人,却不知该如何救啊!
寻风两眼紧盯着喻龙的一举一动,分毫没顾得上去看寒云,听见他声音中带着几分震惊的口气,随即说道:“凡界有句俗话,叫做生米煮成熟饭。”
待那支枝变作了榕树,他也只是取其一截气根而已,既不会伤了她的性命,亦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到那时,木已成舟。
谁能奈他何?
即便他自知此法有所理亏,奈何这是救绎轩的惟一法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绎轩死。
即便将来要面对所有人讨伐。
那又何妨!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许久的大门,终于缓缓的自里面打开来。
支枝双手抱着那只巴掌大的黑匣子,一身衣裳带着乳白色略微有些干涸的湿痕,面上无悲无喜一脸平静的模样,出现在那双扇打开的大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