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初瑶才恍然忆起。
那日,她见着的一个从地下走出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根通身细长,浑身漆黑如墨的黑魔杵,一脸视死如归的将自己的胸膛刨开,打算与那团死气化成的黑龙融为一体。
在那种情况,凭谁都会错以为,他就是始作俑者。
如今看来,在许久以前,桡便未雨绸缪的计划了一切,利用了娟子和她丈夫的走投无路,替自己掩饰身份。
而她们的到来,恰好让这一切顺着他安排的轨迹发展,他顺利的瞒过了所有人的目光,将自己隐藏的极好。
若不是今夜,梅子的离奇失踪,芷烟和初瑶就会等到墨离回来,待他们三个人稀里糊涂的离开后,这柳村剩下的村民,又该何去何从?
一想到这里,初瑶不由得心痛如绞,垂眸再看向那些地上站着的村民,她是如何的悔恨交加。
身为女娲后人,初瑶一直以为,自己还算是恪守尽责,尽管他们中有人不理解,甚至做出一些让她寒心的事情,但她依旧仁慈宽厚的守护着这片大地。
有人害怕她,有人鄙弃她,甚至有人伤害她,她都可以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在恐惧的支配下,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情。
可是如今,那些她们原该守护的人们,却落到这种地步,然而造成这一切的,偏偏是她们两个……
“芷烟,站起来。”初瑶面上一片坚毅的神色,一字一句吩咐道,既然大错已经铸成,过去的一切已经无法弥补,那么至少从现在起,她们该做点对的事了。
闻声,芷烟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对于她来说,最担心和害怕的,便是看见初瑶得知真相后,如何失望的一双眼。
而如今,初瑶非但没有责备她,却还关心自己。
芷烟很快恢复了慌乱的心情,重新捡起脚边的纸伞,红着一双眼睛站起身来,再望向桡时眼中带着恨意。
就在这时,初瑶手中再变了一道诀,将剩余的灵力全部渡入“瑶铃”中。
桡看见芷烟忽然振作了起来,眼中带了三分惊愕的目光,继而抬眼朝半空中的初瑶望去。
他面上带了三分钦佩的神色,望着那一袭紫衣的初瑶,由衷叹道:“你不过一个修仙之人,却不惜拼命救这些村民,难道在你的眼中,他们的性命比你还重?”
此时,芷烟抬手将那柄纸伞撑开,接着架在自己头顶上,面上带了三分讥笑,冷声讽刺道:“事到如今,你还认不出我们来么?”
闻言,桡低下头望向芷烟,眯了眯眼睛疑惑道:“你们……”
“桡,你私逃酆都在先,于凡界炼尸修魔在后,今天,便是你灰飞烟灭之日!”芷烟脚尖点地,飞身从围困在四周的村民头顶越了过去。
见着芷烟迎面朝自己奔来,桡下意识的想要对那些村民下令,刚抬起手便想起那些人已经被摄魂,不可能再为己所用,于是脚下“蹬蹬蹬”退出三步,反手朝背后那深不见底的湖泊挥出一掌。
下一刻,湖泊中顿时翻涌不止。
芷烟不敢再追,将头顶的纸伞横在身前,一脸戒备的望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翻涌的湖水突然掀起一道一人粗的水柱,水柱高约三丈,正上方拖着一柄手腕粗细的黑魔杵。
为了像个人样,桡不得不借助人的躯体藏身,只要他还躲在凡人的肉身之中,便无法全力一战,于是他召唤出遗落在水底的黑魔杵,打算将这具躯体刨开。
水柱之上,黑魔杵“嗖”的一下飞回到桡的手中。
见此,芷烟挥手将纸伞扬至头顶上空,右手伸出剑指,指尖注入灵力朝左掌手心奋力一划,只见墨绿色的液体瞬间从划破了皮肉的掌中洒了一地。
紧接着,她蹲下身朝面前的地面,将流着绿色血液的左掌伏在地表,仰起脸望着桡双手高举黑魔杵,奋力冲胸膛挥下的瞬间,冷声喝道:“藤起!”
几乎在瞬间,那流着墨绿色血液的掌心下,拱起泥泞的土地迅速朝桡脚前的地面钻了过去,一根又一根两指粗的绿色藤蔓,藤蔓的生长能力极为惊人,不过是直面穿地而过,竟很快由两指粗细长至三指。
终于在桡划破胸膛的那一瞬间,墨绿色的藤蔓由地下破土而出,先是顺着他两腿盘旋着往上长。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藤蔓已经将他全身困着一动也不能动。
桡的眼中带着狠厉,仍旧不死心的挣扎着动了动手臂,暗暗恨道:若是伤口能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此时,芷烟心中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朝头顶的纸伞探去,那柄纸伞便轻轻落回到她掌中。
“我听初瑶说过,如你这般的恶鬼,其鬼道修为和法力不在十大阴官之下,酆都中唯一能消灭你的法子,便是用“灭魂钉”楔在你尸骨的天灵盖中,我说的可对?”芷烟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将纸伞撑在头顶上,轻声问道。
闻言,桡面色一沉静默半晌。
下一刻,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肆无忌惮之意,仿佛丝毫不在意芷烟的话。
见此,芷烟嘴角的笑意忽然顿了一下,冷声问道:“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如此狂妄?”
“你以为……这天上地下,还有人能寻到我的尸骨?”桡的笑声骤然一顿,低下头阴恻恻道。
他的尸骨,早已连粉末都不剩。
是以,冥界才会将他关押在酆都城下那十八层地狱中,勒令他日日受着十八层刑罚,既不能将他魂飞魄散,便要他永不见天日。
桡缓缓抬起眼,望着站在不远处的芷烟,和远处半空中的初瑶,冷哼一声说道:“若非我如今不比从前,就凭你们两个……”
芷烟面色骤然一冷,继而扬起嘴角问道:“原来如此,我原想将你交还给冥界处置,既然你回去也时无用,不如咱们省点气力。”
话音刚落,那将桡捆的密不透风的藤蔓,瞬间生出一根根坚硬的黑色长刺,将他瞬间扎成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