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初瑶脚下一顿,停在秦广王十步之外,扬手挥起那一丈多长的荆棘藤蔓,冷声喝道:“秦广,那墨离就藏身于酆都城内,你负责掌管十殿阎罗,竟敢道我一句无迹可寻,今日你们若交不出此人,少不得逼着我闯一闯这酆都城。”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荆棘藤便抽条发芽。
只见一眨眼的功夫,那荆棘藤蔓便足足比先前长了三成,却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见状,秦广王面上一紧,张口欲要说些什么。
左侧那位面色深红,同样身着黑袍头戴冕冠的白须老者,忽然扬声喊道:“您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往酆都城内走一趟,若是在城内将此人拿下,十殿但凭女娲后人发落。”
秦广忽听此言,顿时一脸急色转过头来,叱了句:“糊涂!若酆都大帝知晓了此事,你我吃不完兜着走……”
这时,右边那位面色微黄,留着黑须的男子,急忙附耳在秦广耳边低声道了句。
只见秦广听了那番话,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双目倏然瞪起,朝那耳语之人望去,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面色微黄的男子,只得一副亏心似的垂下头去。
“秦广王,你让是不让?!”初瑶冷声喝道。
那白须老者不待秦广回应,便急忙开口应声答道:“十殿自是不敢挡您的去路,只不过……须得请女娲后人面见酆都大帝,将此事说个清楚才好。”
闻言,初瑶面上微微一顿,轻声唤道:“涂山君主。”
金汐听见她唤自己,急忙快步迎上前道了句:“女娲后人有何吩咐?”
“眼下,须得我亲自去见酆都大帝,可否请你替我去找那墨离?”初瑶刻意压低嗓音,一脸期许的神色,朝金汐轻声恳求道。
金汐面上一顿,转脸朝那十殿阎罗面上望去。
此时的秦广王双眉紧锁,绷紧的唇角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而站在他身侧的两位,分别是二殿楚江王和三殿宋帝王。
她自是相信,或许秦广王的确以为墨离不在酆都城。
他阻止初瑶的目的,仅仅是因为无法向酆都大帝交代,为何女娲后人不管地府多年,此番因为一个小小的录丞,打上了酆都城。
冥界脱离女娲族管辖,已有数万年之久。
酆都大帝自是不愿,让女娲后人在城内闹得天翻地覆。
楚江王打得一手好算盘,他知晓秦广王的顾虑,更不愿陪着他惹祸上身,随即提议要初瑶往酆都大帝面前走一趟。
说到底,不过是不想开罪初瑶罢了。
待初瑶见到酆都大帝,便形同束缚了手脚之人,再无可能自酆都大帝眼皮底下,搜寻出墨离的下落。
金汐略略思索一番,将这些人的心思琢磨了个透彻,适才犹豫着答道:“这偌大的酆都城,想要找到一个人,只怕有些难。”说完,金汐转身欲要离去。
女娲族与冥界相斗。
不论自己帮与不帮,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初瑶突然伸出手来,将她一把拽在了当场,低声道了句:“只怕你此刻要想脱身,未免太迟了。”
突然,酆都城上空的天色,仿佛被血洗过一般发紫。
初瑶缓缓抬起头来,望着那深紫的天色,缓缓松开手道了句:“女娲族初瑶,有要事求见酆都大帝。”
“所为何事?”深紫色的上空,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初瑶伸手自袖中掏出“瑶铃”,拖在掌心中暗自催动灵力,显出那“瑶铃”中凡人魂魄的影像,幽幽开口道:“此为两年之内,凡界消失的数百凡人魂魄。”
至此,十殿阎罗纷纷侧首,面面相觑。
下一刻,只见那深紫的天色,逐渐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自不多时,城门内缓缓走出几个人影,那站做一排的十殿阎罗即刻自中间分开来,侧目朝那一男一女望去。
“秦广王,音音奉酆都大帝之令,请女娲后人入酆都城。”只听那又尖又细的嗓音响起,令闻声者不由得头皮发紧,浑身上下的汗毛亦竖了起来。
闻言,秦广王面上沉了一沉,随即转身朝不远处的初瑶抬手作揖,敬道:“女娲后人,请。”
初瑶侧首,朝金汐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适才迈开脚步,将手里的荆棘藤拖在身后,目无斜视的朝酆都城走去,路过十殿阎罗面前时,脚下唯有丝毫的停顿。
直到她走入城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阔。
酆都城内,沉浸在黑夜的阁楼亭台,瞬间点起红色的火光,往日里阴气沉沉的酆都城,在这一刻亮堂了起来。
音音双手交叠与身前,缓缓自初瑶身后走上前去,见着她驻足在此打量左右,面色亦有所不解,于是出声解释道:“酆都大帝有令,凡生人入酆都城,须自各处点燃明火,已昭示冥界众人回避。”
初瑶暗暗点了点头,道了句:“原来如此。”她虽为女娲族后人,实则却是半神半人,不入六道轮回,没有来生。
即便酆都大帝强行给她灌下孟婆汤,将她丢入六道轮回之所,也是投不了胎的,但她此行带着金汐,若被哪个不知好歹的,强行绑了送去投胎,这麻烦便最为要命。
金汐缓步上前,打量着四周灯火通明,照亮了大半个酆都城。
她虽来过两次,却从未见着这等场景,挨个望去每处的亭台楼阁,见着那美妙绝伦的雕花扶拦,和那悬架在半空的长廊,若不是身旁立着那十殿阎罗,她便忍不住的惊叹一番。
“女娲后人,酆都大帝早已等候多时了,里面请。”只见那皮肤白的像张纸的男子,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出声道。
接下来的路,无论走到哪里,皆是门窗紧闭道路畅通。
金汐偶尔回头,望着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十殿阎罗,一脸的欲言又止。
待她回过头来时,正好对上前方那个面色惨白,总是笑着露出一口牙的男子,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后背顺着脊梁骨爬上一抹凉意,慌忙垂下头避开那道目光。
这个人,是见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