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安凝羽嘴角渐渐扬起笑意,与方才判若两人:“我逗你的,下去吧。”
桂枝已是连说话都不能够,急急忙忙福了个身,转身夺路而逃,直到扶着院中一个墙角,才咳得一脸脸红脖子粗。
顿时眼角挂了些许泪花,待她顺过气来,想起安凝羽阴森森说的那句话,还有那副冷若寒霜的表情,顿时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安凝羽的门口,恰好看见她正立在门口,阴恻恻的冲着她微微一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连头都不回,飞奔着逃出了西苑。
直到桂枝的背影消失,安凝羽这才冷哼一声,正转身准备进屋,恰好看见北屋门口,薛贞雨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一脸疑惑的瞧着自己。
两人视线一对上,安凝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见此,凝霜咧开嘴角盈盈一笑,扬声问道:“安表姐,不知你每晚何时就寝呢?”
安凝羽愣了一愣,拧眉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凝霜脚下迈过门槛,一蹦一跳的凑了过来,站在她身边扯着她衣袖撒娇道:“哎,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安表姐若是睡得晚些,不如我去你屋里玩?”
安凝羽面上一冷,断然拒绝道:“不行!”
薛贞雨是个傻子么?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她,还上赶着贴上来,还要进自己房子来玩?她们什么时候握手言和了?
凝霜叹了口气,面上挂着些许闷闷不乐,又道:“那我请安表姐来我屋里玩?”
对此,安凝羽脸色更不好看了,眉头拧的更甚,伸手扯回衣袖,声线忍不住提高了两分:“也不行!”
说完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跨过门槛,伸手奋力将两扇门一合,“砰”的一声关门声,生生吓了凝霜一跳,身子下意识朝后仰了仰。
然后对着紧闭的房门撇了撇嘴角,一脸不行就不行呗的表情。
转过身后,凝霜一脸的表情消失殆尽。
一脸心事重重的往自己北屋走去,安凝羽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手段,虽然说都是小打小闹,但她现在才十岁,自己十岁的时候在干嘛?
如果不是她重生,现在六岁的孩子,也肯定是没心没肺,不知深浅的模样吧?都是一个妈生的,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说起来,她还真没跟那个生身母亲有过多接触,以前她们同住一个院子时,她进霁寒绮那屋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更不要说,霁寒绮有没有教过她什么了,当她还是婴儿时,便瞧着安凝羽一言一行都像一个小大人。
关上房门前,她凝眸朝东屋紧闭的房门再瞧了一眼,伸手缓缓合上了自己的房门。
安凝羽心机太重了,跟她比起来,那差距不是一丁半点……
她忍不住一个寒颤,暗暗心道:好在是亲姊妹,要她投身的是薛贞雨,真跟着她进宫选秀,好死不死再被皇上选中了。那她一天啥都不用干,就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她,提防她害自己就活得够够的了!
头一次,她心中对司命安排的这个命格,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庆幸,老话怎么说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吧?
其实如果不是霁寒绮干涉,她觉得这个长姐对她还是挺不错的,小的时候最喜欢逗她玩,还总是偷偷摸摸给她塞吃的。
只是越长越大后,安凝羽与她渐渐疏离,姊妹之间的感情,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一天下来,她不记得有多少次想同安凝羽解释,我是你妹妹啊!
两顿饭没吃,顿时将她饿的前心贴后背,即便是想躺在床上梦周公,也被腹中五脏六腑的抗议声,聒噪的不胜其烦。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屋内没有点蜡烛,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凝霜躺在床上饿得睡不着,卷着被子在床上各种摸爬滚打,最后将小被子披在身上,盘了个腿坐在那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她的窗户外,恰好能看见东屋的门口,不知道安凝羽在里面做什么,屋内灯火通明。
她记得以前在北苑住着的时候,往常这个时辰安凝羽早都睡下了。曾经她不止一次暗暗思忖,只道是古人睡觉太早,害得她几乎永远徘徊在,深夜睡不着,早上不想起的境界中,久久不能适应。
忽然离了北苑,安凝羽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心中顿时感觉失去了安全感?安然没有认床的习惯,但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她所有的不安,被无形中放大数倍。
但以前有王妈妈陪着她,如今的凝霜却分外的害怕一个人待在一处,被丢去后院的那几日,她连头发都没梳过。
还是今晨起,张妈妈给她把鸡窝一样的脑袋,捋了捋顺扎了丱发,脑袋上左右对称顶了两个鬏,用两根淡绿色的发带系了个好看的结,这才像模像样。
她此时瞅着东屋,那一室的灯火通明是不是也证明了,房子里的主人同她一样?
想到这,她裹着小被子跳下了床,在地上踩了两脚冰冷的地面后,摸索到鞋子匆匆忙忙套在脚上,连鞋跟都来不及提,一阵风跑去门口,打开门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她看了眼漆黑的院中。
伸手拽了一把被子,一路风风火火跑到东屋门口,伸手拍了拍门,奶声奶气的唤道:“安表姐,你把门开一开好不好?”
屋内,安凝羽立在书案后,正聚精会神的提笔练着字,被她这一阵狂拍门猛地吓了一跳,手中一个哆嗦,最后收笔的那一撇便歪了。
顿时不由得火冒三丈,瞪着一双眼睛抬起头,想也没想冲着门口骂道:“夜深人静的你不去睡觉,在这敲什么敲?!”
闻言,凝霜手下一顿,把手缩了回去,怯声回道:“我……我睡不着。”
安凝羽哪管她睡不睡得着,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睡下了,有事明儿再说。”说完不再管她,低头换了一张纸,右手拎着毛笔的手,伸手在砚台里润了润笔头,再次伏首一笔一划,认真写了下去。
门外,凝霜吃了一个闭门羹,转头看了看漆黑的院中,又瞄了一眼更漆黑的北屋,没有回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