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便是最好

扉颜最见不得她如此,仿佛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险些闷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意,问了句:“许久不见,阿璃的伤势养的如何?可还是为了清扬,成日的寻死觅活?”

“阿璃……清扬那原先承载在九转琉璃灯的一魄,如今宿进了她的元神之中,却支离破碎的不成样子,眼下怕是连回到九转琉璃灯的力气都没有。

我担心她知晓后又要闹,便没敢将实话托出。”说完,她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扉颜听到这,不由得愣了一愣惊呼道:“这样说来,那日阿璃登上天梯时,咱们瞧见的九转琉璃灯灵力大盛,便是清扬那一魄宿在她身体里了?”

筠竹暗暗点了点头,应声道:“大抵如此。”

说完,她慵懒的自石桌坐起身来,朝扉颜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道了句:“我来是知会你一声,尽早替我想个长久的法子,好借此安阿璃的心。

今日她背着我,请了涂山君主去寻那酆都城的阴官,去打听三圣母后人的下落。

由此可见,依着阿璃那死心眼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弃,若非将来有一日清扬能活过来,便得她真真切切的知晓,清扬是再也回不来了。”

难就难在,实话偏偏不能说,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扉颜见她欲要起身,忙不迭站起身来伸手搀了一把,急声道:“你醉成这幅样子,要如何回去?不如先在此睡一日,待明日再走。”

筠竹轻轻了推了推那探来的双手,道了句:“我不过有些头晕而已,哪里就回不去了?”

扉颜再劝了两劝。

奈何筠竹无动于衷,说什么阿璃被自己困在结界里,须得早去早回,免得她又做出什么事来。

扉颜劝过几回无用。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板起脸来,非要她喝过自己亲手煮的解酒汤,才肯放她回青丘去。

闻言,筠竹面上闪过些许犹豫之色,谁知这坛酒后劲犯起来,头晕犹如海浪一波波袭来似的厉害,便意外的好脾气,当真乖乖坐在原位,等着他去厨房一通“乒里乓啷”忙活。

等一碗解酒汤下了肚,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她只觉着头不晕了,这一身的疲累和低落的情绪,亦随着酒劲散去了似的,整个人从头到脚格外舒坦。

扉颜见着她醒了酒,适才放她归去。

筠竹人方才回到青丘。

接着,便脚不沾地的来到阿璃洞中,只见她伏身趴在床边,脑袋枕在左手臂弯,右手顺势垂在床沿外,遂轻手轻脚的走上前,拽起阿璃那搭在床沿的胳膊,刚准备替她翻个身来。

下一刻,阿璃缓缓睁开了眼睛,瞧见站在床前的筠竹,随即翻个身坐了起来,轻声怨道:“你回来了!”

“怎么睡成这样,也不知盖好被子。”筠竹顺势弯腰,坐在床沿道。

阿璃抬手揉了揉眼角,抬起头道了句:“不知为何,我心口疼的有些厉害,索性趴在床沿压着,便不那么痛了。”

筠竹面上一顿,伸手自掌中聚集灵力,探向她心口处。

片刻后,她收回手来轻笑一声道:“并不妨事,只是你元神与清扬一魄宿在一处,以自身去将养着他,少不得要受点罪。”

阿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可有见着扉颜,将此事与他提起?”

“那是自然,只是他也未见过此事,须得多方打听翻阅古籍,才知有没有相助的法子,眼下你只须静静养着,等我们找到了办法既可。”

阿璃信以为真,当即欣喜道:“这便是最好了。”

若扉颜寻到了法子,金汐又找来了酆都城的阴官,救活清扬的可能便更多了几分。

突然,她鼻尖动了几下,凑近筠竹身前又嗅了嗅,疑惑不解道:“筠竹……你这是喝了酒么?为何沾了一身的酒气。”

筠竹不禁叹了口气,伸出右手食指戳上阿璃额前,假意嗔道:“你属狗的么,鼻子竟这样灵?我去扉宅见着无人,便知扉颜在魔界陪着绎轩,于是召来青鸟去寻他,偏我一人枯坐很是无趣,便顺便偷了他酒窖一坛陈年佳酿,边喝边等他回来。”

阿璃嘴角扬起笑意,忍不住埋怨道:“可见你是喝足了,才舍得回来的?”

筠竹当即一本正经,辩解了句说:“提起这个我便来气,世人都知晓,喝酒便在于“意境”二字,偏我这一坛酒喝下去,叫扉颜瞧见我头晕的走不成道,硬是要灌我喝下一大碗又黑又臭的解酒汤,将这好容易喝出的“意境”给弄没了。”

话音刚落,两人便相顾而笑。

她见着阿璃开怀,不似前几日那般情绪低落,心底纵然愧疚难安,却并不后悔。

若是骗着阿璃,能让她此后活得开心些。

筠竹觉着,如此亦可。

她忽然伸手拿起枕头,贴心的垫在阿璃的身后,顺势推着她靠了上去,好让她倚着能舒服些,面上带着浅笑说了句:“待你身子再好一些,咱们去泡后山的温泉可好?”

“好啊。”阿璃脱口而出道。

筠竹嘴角微微一动,伸手拂过她耳旁碎发,缓缓撩至耳后道了句:“虽说清扬不在了,可如今他的一魄宿在你身体,你便可以感受到他的感受,同他在时没有什么分别。”

阿璃面上笑意僵在嘴角,心里隐隐有几分异样的感觉,当即深深朝筠竹眼底望去,一字一句道:“此话何意?”

筠竹垂下眼帘,伸手将阿璃双手捉在掌中,面上一片淡定从容,轻声道:“若你有什么心里话,趁着此时与他讲,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即便阿璃不说,她也看得出来。

阿璃之所以这么拼尽一切,奋不顾身的要救活清扬,无疑是为了回报他对她付诸的深情。

筠竹想:这世上大抵有许多的深情,皆因未来得及亲口说出,那个人便就此离去,而成为了两人之间最沉重的遗憾。

而阿璃的遗憾,尤为比常人更甚。

清扬在世时,她对感情似懂非懂,只是以为喜欢便是喜欢,只是愿意与这个人亲昵,好像条小尾巴似的,寸步不离的跟在那个人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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