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阿璃转过脸朝筠竹唤道:“筠竹,一会待他们来了,咱们去爬山吧?”
“爬山?”筠竹面上愣了一愣,侧首望了一眼金汐,与她使了个眼色,这才说了句:“待会等太阳升上来了,烈日当头去爬山,你不嫌热么?”
见此,金汐连忙接过话茬道:“正是这个理!大热的天气爬什么山呢?待青桃过来了,我吩咐她去一旁的竹林摆几张桌子,大伙坐一处聊聊天岂不美哉。”
阿璃仔细想了一想,好像有几分道理,这才点了点头应道:“也好。”接着,她便继续转回脸去,同支枝两人又聊了起来。
筠竹双眼盯着阿璃,压低嗓音对身旁的金汐说道:“昨夜过后,你可有找人去查看过后山?”
金汐面上微微一怔,愕然道:“我以为你会派人去看……”
说到底,都是他们青丘的人,自己这个外人去掺和这事,名不正言不顺不说,还有几分讨人嫌的意味。
闻言,筠竹缓缓站起身来,垂眸朝金汐望了一眼,低声叮嘱道:“我去去便来,你留下来看着她们。”说完,便冲阿璃寻了个个借口,匆匆离去。
半个时辰后,金汐百无聊赖的嗑完一盘松子,低头望了一眼脚前堆成小山的松子碎壳,望了一眼手中的空盘,甚是怅然的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哎……好无聊啊。”
阿璃听了这话,突然将嘴边的话题停了下来,转过脸朝金汐笑道:“我也正觉得无聊呢,咱们一起去寻扉颜他们,可好?”
金汐将手中的空盘搁在桌上,应道:“那走吧。”
见此,阿璃一脸笑意的抓起支枝的手,起身将她拽了一把,两人一前一后朝洞口走去。
金汐暗暗叹了口气,望着眼前那两人亲密无间的背影,心里没由来的酸了又酸,心道:往日里,也没发觉她是这样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呐?
当年在涂山时,阿璃只有她这一个朋友,自己也不丢下她与其他同族玩耍,甚至对他们的热情无动于衷。在她心里,总觉着那些人不过是碍着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善意”的示好罢了。
可是如今,她见着阿璃先是对筠竹亲昵,再是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支枝热情,却将她一个人晾在别处,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在路上,随便拦了个过路的侍女一问,便有人热情的为她们三人引路,于是很快便来到了栾城住的山洞门前。
她们三人尚未踏进洞口,里面的热闹声和笑声便传了出来,其中声音最大的便是扉颜。
阿璃面上一喜,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笑道:“在说什么这么热闹,白叫我空等这么久,竟也不来寻我们?”
下一刻,屋子里七双眼睛,齐刷刷的朝洞口望去,谈笑声顷刻间戛然而止。
扉颜见着阿璃走进来,于是率先自矮桌前站起身,朝她招了招手唤道:“阿璃,你来的正好,我们不过刚刚碰头,正打算去寻你们,谁知你竟等不及,先跑来找我们了。”
阿璃四目望了一圈,见着矮桌前除了扉颜,还坐着绎轩、寻风和喻龙,至于孤白与寒云两人,那两人一人一边依着窗口而立,唯有栾城一人坐在床边,两手撑着双膝,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笑意,正目无斜视的望着自己。
她随即松开支枝的手,上前两步朝着众人说道:“为何我一进来,你们便如此拘谨,可是我打扰了你们的聊天?”
“不必管他们,正嫌吵得我头疼。”栾城突然开口,说道。
接着金汐缓步走了进来,将这安静的众人望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栾城脸上。
闻言,扉颜面上微微一顿,朝栾城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转过脸朝身后的孤白说了句:“还站着做什么,去搬几张椅子来,给阿璃她们坐。”
话音刚落,寒云和孤白两人闻声而动,两人自去寻了三把椅子,一字排开搁在床边。
待她们三人落座,沉默许久的寻风忽然开了腔,问道:“怎么不见筠竹?”
“哦……她去吩咐人,将我山洞旁的竹林间摆上几张桌子,供咱们在此间小聚,诸位不远千里上青丘一趟,总不能挤在这间小小的山洞中,一会美酒佳肴瓜果准备停当,她便会派人来请咱们。”金汐嘴角微微一动,面上带着适宜的浅笑,说道。
扉颜初次见她,又听了这番解释,不禁眼前一亮仔细将她上下打量几番,面上带着犹豫之色,朝阿璃询问道:“这位是……”
“她名唤金汐,是我在涂山从小到大唯一的好朋友,先前在青帝门下拜师,也是最近才来到青丘。”阿璃道。
闻言,扉颜缓缓点了点头,弯腰坐回自己的位置,将自己身边的三人挨个介绍了一遍,然后便是站在一旁的孤白和寒云,最后才谈起栾城。
他说:栾城的年纪比起自己和清扬还要大,奈何,他生而为虺,且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龙,想要化龙极其不易,再加上他性格较为淡薄,随性自由爱清静,其大多数的时间,都潜在若水河下独自修行,鲜少露面。
众人听完,再看向栾城的目光,便复杂了许多。
其中,有人带着钦佩之意,也有带着震惊和不解,就连不甚在意这种事情的绎轩,都刻意朝他面上望了一眼,唯有支枝和阿璃,两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阿璃不禁叹道:“我之前从未想过,这世上竟还有人为了修行,忍常人不能忍而忍?!”原来,自这番话中,她只听懂了一句: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龙。
于她而言,这修行一事已是常人所不能忍,既然他年纪比起扉颜还要大上许多,这其中的辛酸怕是无人能及。
且不说,这化龙一事并不是必成,成龙不易,修成青龙便更是难上加难。
一想到这里,不禁令人自惭形秽。
见着众人这样的目光,栾城眉头微微一动,撑在膝间的两只手忽而一紧,垂下眼帘轻声道:“倒也没什么,能活着已是不易,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