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清扬四下望了一眼,轻声问道:“寻风呢?”
闻声,筠竹死死咬着下唇,拼命地摇着头。
“大概,寻风去扉颜那里找绎轩了吧?既然阿璃已经脱险,我待在这也是无所事事,就顺道去扉颜那去看一眼好了。”说完,清扬缓缓站起身,伸手扯了扯衣摆,抬腿便要走。
见此,筠竹心底最后一丝防线,便瞬间为之瓦解。
她当即扑了上去,伸开双臂拦着清扬的去路,一张口带着哭腔:“不要……这不关寻风的事。她不是阿璃,她只是我带回来的“含心草”,养了一阵子后化成人形,我便许她用阿璃的模样,真的与寻风无关。”
清扬当即浑身一僵,一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筠竹,将她说的话细细捋了捋,适才开口:““含心草?””
“我知道……我知道不信我,她现在就躺在那里,你只需要自己亲眼看一看,便晓得我说的是不是实话。”筠竹一脸慌张,浑身上下微微发抖。
清扬默然无语,将筠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尽收眼底,他自然没必要再专门去看一眼,只看筠竹这副神情,便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但他心底,始终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清扬右脚朝旁边挪了一步,一脸冷若寒霜的转过身,缓缓朝着那间亮着琉璃灯微光的房间迈去。
筠竹望着他的背影,身上抖得越发勤了些,她只得双手抚上双臂,一遍一遍摩挲着双臂,暗暗祈祷清扬不会一怒之下,将所有的怨气撒在阿璃身上。
清扬立在门前,抬起手欲要推门,手掌在门前一寸距离停下。
在那一刻,他竟有些心慌意乱。
思量片刻,清扬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最终还是伸手一把推开房门。
那扇门“吱呀”一声,缓缓应声而开。
床边,那盏琉璃灯依旧静静守在那,仿佛谁都不能引起它的注意。
清扬缓步走到床边,望着那与阿璃一般无二的面容,心中顿时感觉五味杂陈。
若她不是阿璃,琉璃灯为何要跟着她,又为何引他来到这里?
若她是阿璃,此时已变作另一个人,到底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导致她重活于世,却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这一夜,清扬枯坐床边,望着那熟悉的一张脸,不知想了多少。
带他回过神时,转头朝门口望了一眼,正巧看见寻风走了进来。
寻风朝清扬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走进屋中。
清扬转回脸,继续望着床上的人,一如既往的沉默,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见此,寻风走到桌边一张藤椅上,不请自坐了下来。
他刚刚回来,就看见筠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目光呆滞的坐在院中。
只是没想到,他昨日走时才留下的话,这么快便应了验。
寻风暗暗叹了口气,抬眼望着清扬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在他看来,床上躺的那个人,不过是借用了阿璃一副皮囊,尽管他不太赞同此事,甚至觉得将来会惹来麻烦,但这几百年间,他只能做到不闻不问。
毕竟,那是筠竹想看见的。
既然清扬已经知晓,无论他最终是打算要一剑劈死这个人,还是任由她披着阿璃的皮囊继续活着,都不是他和筠竹可以阻拦的。
寻风仔细想了想,若自己是清扬,又该作何选择?
他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最终拧了拧眉一脸烦躁。
这时,清扬缓缓从床边站起身,朝着寻风面前站了过去,见他一脸烦闷的神色,开口问道:“你找我?”
寻风当即起身,将脸上不耐的神色掩了掩,回应道:“我刚刚回来,听说你来了。”
清扬缓缓点了点头,率先迈步朝门外走去。
寻风转脸,朝那盏静静悬在床边的琉璃灯,和床上那个人影望了一眼,扭回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个人坐在院中,各自想着如何打开话题。
桌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两只茶杯倒了个七分满,一人面前一杯,正徐徐冒着氤氲的白雾。
片刻后,还是清扬率先开了口,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声:“她是什么时候化作人形的?”
寻风仔细想了想,回了句:“我去青丘,带筠竹回竹屋的那一次。”
闻言,清扬眨了眨眼睛,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递到嘴边喝了一口,暗道:算起来,竟也有三百多年了。
若非他此番离开青丘,琉璃灯不知何时才会引他来到这里,发现这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件事,原是筠竹的不对,你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替她受着就是了。”寻风幽幽开口,语气中带了三分坚定。
清扬抬眼,冲寻风望了一眼,眼底带着疑惑轻声反问了一句:“你替她受着?”
寻风听出他语气中的疑惑,当即有些不悦,不客气的说道:“怎么,你是不信,还是我不配?”
清扬将手里的茶杯,轻轻搁在桌面,望着寻风那不服气的神色,不置一词。
时至今日,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筠竹为何要将她化作阿璃的模样,仅仅只是想要一个像阿璃的人,留在身边么?
寻风与筠竹在一起这么多年,两个人看似貌合,实则神离。
他以为,寻风将筠竹接回去,算是默认了彼此之间的感情,但是照目前来看,似乎有什么因缘,夹在他们两人之间,拘谨着两个人的感情。
“寻风,你打算修仙道么?”清扬眯了眯眼,望着寻风疑问道。
闻听此言,寻风搁在膝间的五指,骤然捏成拳。
这一微妙的动作,皆被清扬尽收眼底。
下一刻,寻风不禁轻笑一声,朝清扬反问道:“你自己的事情尚未理清,就急着担心我么?”
清扬缓缓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我并不想担心你。”
言外之意,自然是担心筠竹了。
寻风岂会不知,他与清扬本就没什么特别好的交情,清扬若是真的这么关心他,那才是真的有毛病。
只是,清扬这问题太过犀利,他有心避而不谈,却发现似乎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