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一天傍晚,秋菡遇到了同样备受冷落的阿璃,她见着那只狐狸被人欺悔,浑身是伤拼命的往草丛灌木里躲藏,眼神却倔强而坚强。
头一回,她愿意试着去靠近,想与那只白狐做朋友。
待欺负那只白狐的人散去,秋菡钻进满是荆棘的灌木丛中,寻到了那只躲在草丛深处,正暗自舔着流血的伤口的白狐。
尽管她再三声明,自己不会伤害她。
可是那只白狐,却露着惊慌和害怕的眼神,龇牙咧嘴的对自己发出喉咙里低沉警告声。
这一刻,秋菡友好的伸出一只手,却怔在当场。
她犹豫了。
尽管自己迫切需要一个朋友,可是她却十分不喜欢这只白狐对自己的模样。
就在这时,金汐不知如何得到阿璃被欺负的消息,一个人紧张而担心的来到灌木丛前,急切而高声的呼唤着那两个字。
她熟知阿璃的习惯,受人欺负后总是躲在此处,连自己的狐狸洞都不敢回。
片刻后,灌木丛微微晃动,钻出一身浅黄衣裙的秋菡,她面上被荆棘划出一道细细的伤口,正渐渐冒着细小的血珠,她抬起眼朝面前的金汐望了一眼。
她认得此人,那是涂山君主的女儿。
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
与自己截然不同。
不知是因为自卑,亦或是两人身份差距感,秋菡只是将她默默望了一眼,便抬手以袖口抹去那被划伤的脸颊,因吃了痛她不由得“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低下头朝家走去。
彼时,金汐没想到钻出的人不是阿璃。
她正弯下腰伸出手,欲要接下一道人影,待看清那人衣着面貌之时,伸出的双手便僵在了半空。
直到那个人的背影消失。
金汐才收回目光,再次朝灌木丛中呼唤阿璃的名字。
再后来,秋菡冷眼看着阿璃,眼睁睁见着她被人欺负,却既不打算出手相助,也不再动了与她做朋友的念头。
既然那只白狐有了金汐,自己对她而言,或许人家根本看不上吧?
她倒是想看看,那个天之骄女会如何待那只白狐。
若有一天,那只白狐被她所嫌弃,自己倒是可以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道一句:看看,只有我与你才是同类。
可令秋菡没想到的是。
这一天,却迟迟没有来到,她尚且来不及证明,自己才是那个不会嫌弃她的人,阿璃已便仓皇而逃的离开了涂山。
这时,金汐沉吟半晌,开口再道:“这样罢,你先替本君将书苑里的书,全部抄撰整理出来,以备我哪日用得上,便不用太费力气再去翻找了。”
那存在书苑的竹简,当中最为久远的一本,年纪怕是要比林老都大。
竹简尘封于书架多年,因往日无人打扫的缘故,多半已破损不堪,若要整理出个头绪,必得极费人力物力。
且不论,竹材质地相当疲弱,若稍施外力即会折断,尤其以竹节部位为甚,若那编连简片的麻绳腐朽而断,或是简片损坏程度十分严重已散成竹丝状。
更甚者,随着年代久远,竹简上字迹亦有所模糊或消失,这无疑为整理编撰最难之处。
整理编撰之难,难于乱麻之中寻一线头。
可若是放一把火烧了去,岂非暴殄天物!
说到底,那皆是前人费尽心血编撰而成,既是传到了后人手中,虽一时不见其用途,却也不能毁于一旦。
眼下,金汐正愁对此束手无策。
她明知道,如此出力而不讨好的事,自是无人愿意去做,正巧眼下有人闲的厉害,不用白不用。
闻言,秋菡原本跃跃欲试的神色,顿时犹豫了起来。
金汐面上带着浅笑,眯起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试探道:“若是你不愿去做,便当做本君未曾提起此事。”
秋菡微微低下头顶,支支吾吾解释道:“并非是奴婢不愿……”
“如此说来,你是答应了?”金汐不待她再言,便一锤定音的,将她嘴边剩下半句话拦了下去。
就在这时,去而复返的沉霜,缓缓迈步走了进来。
见状,金汐嘴角噙着笑意,一脸欣喜的冲沉霜吩咐道:“来的正好,速速领你秋菡姐姐去书苑,顺便对看守书苑的侍女交代一声,令她们一日三餐领回来吃,务必在三个月内将所有书籍整理出来。”
下一刻,只见金汐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即便是日以继夜,仅仅三个月的时间,能将这书苑整理出一半,已算是强人所难了。
金汐这番嘱咐,无疑是说给自己听的。
沉霜闻听此言,既一脸惊讶的朝沉霜望去,顷刻间便反应了过来,轻笑一声赞道:“秋菡姐姐写得一手好字,想必做起这样的事来,必定格外得心应手。”
谁料,秋菡听到这番话,突然眉目一凌冷声道:“带你一道去可好?”
沉霜嘴角的笑意渐渐僵硬,顿时闹了个没趣。
金汐不禁幽幽叹了口气,朝两人道了句:“我忽而有些乏了,你们自去忙自己活计,叫我得空小憩片刻。”
至此,秋菡只得缓缓站起身来,朝金汐恭恭敬敬揖了一礼,转身朝外殿走去。
金汐左手扶额,撑在那凭几处倾身歪了上去,微微侧目朝沉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直到见着那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这才缓缓阖上眼帘闭目养神。
另一边,阿璃坐立难安的等了三日,既不见金汐有所回信,也不见她上青丘来,日日恨不得抓上筠竹问十遍。
直问的筠竹没了耐心,板起脸来佯装翻脸。
至此,阿璃只得悻悻作罢。
自那日过后,由林老家的孙媳做了典范,第二天涂山各家女眷并着孩子,齐齐聚在正殿门口。
金汐明知众人在等,却破天荒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待她来到正殿,见着比门口齐聚着乌泱泱的人堆,不由得一脸惊讶怔在了当场,犹豫了半晌适才张口,疑惑问道:“你们可都是自愿来的?”
“自愿!”
“既都是为了自己孩子,哪个还能不是心甘情愿,君主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安排便是,若用不着咱们这么多人,不妨挑拣挑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