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汐抬起眼,朝支枝面上望去,嘴角微微一动轻笑道:“儿时在涂山,我常常偷了娘亲酿的清酒,跑去阿璃的狐狸洞藏着,初时,我仅仅每日喝一小口,感受那晕乎乎的感觉。
只不过,阿璃她酒量实在太弱,每每沾唇即倒,谁知她一旦醉了,便一刻不停的闹人,后来我便不敢再叫她吃,随着我酒量日益见长,饮的多了更迷上了那晕眩的感觉,又恐爹娘看出端倪,总是打着陪阿璃的借口,与她挤在那个狭小的狐狸洞中,头挨着头睡在一处。”
喻龙听到这,也不禁转过脸带着好奇,问道:“待时日久了,怕是也瞒不住了吧?”
“不错,有一天夜里爹娘撞见我醉酒的样子,连夜将我拖回家中,待我酒醒后罚我跪了足足三日,好不容易才撒了气,谁知……”金汐话说一半,声音忽然停住,脸上出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支枝心中的好奇,顿时被勾了起来,十分感兴趣的追问道:“后来呢?”
闻言,金汐双眼微微一闪,适才回过神低头朝怀中望了一眼,低声喃喃道:“谁知后来,他们不知从何处晓得,我曾怂恿阿璃吃酒的事,差点将我吊起来打。”
“啊???”支枝面上一脸愕然,嘴里不由自主的说道:“你爹娘,竟对阿璃这般要紧,简直胜似亲生。”
喻龙眉头微微一紧,忍不住张口冲她低声呼道:“支枝!”
这时,支枝才恍然大悟,下意识抬手捂着嘴,犹豫片刻解释道:“对不住,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无妨,我娘亲这人最是温柔和善,她见着阿璃孤苦无依,待她比我好些也是情理之中。我也曾不止一次提到,叫她收下阿璃为义女,只是不知为何,我娘亲听了这个提议,先是沉默不语许久,后来又长长叹出一口气。”金汐抬起头时,脸上带着浅笑和释然。
无论娘亲有没有答应,在她心中早已认定,阿璃便是自己除了爹娘,最亲的小妹。
未认识阿璃之前,她总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别人家有一同长大的兄弟姐妹,时常想着若也有那么一个人,日日陪着自己,与她玩耍、成长、相依相伴,该有多好?
以至于后来,当她看见阿璃受欺负时,心中几乎情不自禁的想要保护她。
见此,支枝才很是羡慕的点了点头,一脸钦佩赞道:“金汐姑娘,你娘亲一定很美,心也如此善良。”
金汐嘴角笑意渐渐加深,她轻笑一声道:“你未见过我娘亲,如何能这般肯定?”
“正所谓相由心生,再者而言,只需看着你的模样,便知道你娘亲差不到哪去。”支枝一脸郑重其事道。
就在这时,栾城去而复返。
他刚刚走进,便看见金汐笑得一脸欣喜,又见着阿璃在她怀中窝着,不禁出声问道:“在说什么?”说着,弯腰将那只空出来的坐墩,往远处挪了些,坐了下去。
金汐扭过脸,见着他肩窝处的血迹不见了踪迹,晓得他换了件干净衣裳,应道:“在说阿璃,白白涨了岁数酒量却不见丁点提高,还是像过去那样喝了便闹人。”
闻言,栾城再朝阿璃望了一眼,提议道:“既是困成这样,不如派两个侍女,送她回去睡吧。”
“无妨,我瞧着那碗醒酒汤很是管用,许是不待咱们散席,她自己便能醒了也未可知,再说她是今日的主角,若提前回去睡了,在座的诸位便要被怠慢,这岂不是失礼?”金汐话音刚落,她抬眼朝竹林深处望去,喃喃道:“说起来,筠竹和寻风去了半日,却还未回来。”
另一边,竹林深处。
筠竹面上一片烫手的绯红,以手做扇在面前轻轻挥着,好祛一祛这酒劲带来的面皮发烫。
寻风自后方走上前,抬眼见着她清瘦的背影,正倚在一根手腕粗细的竹子上,于是出声问道:“我哪里得罪了你,既然写信叫我回来,却又摆出一副不待见的嘴脸,处处与我生疏?”
闻声,筠竹身形微微一晃,自竹子上直起身来,侧首朝身后冷冷望了一眼,见他停在自己两步开外,转过脸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竟不自知么?”
寻风见她如此,眉间不禁深锁。
他原可以在见着筠竹这般时,便转身离去,却还是选择一忍再忍,不过是因为自己深知有错,再说这有没有旁人,若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还不能低声下气一些,又有什么意思。
“我承认,当年对清扬出手太过不讲情面,若是你因此怀恨我,要打要骂我都可以认,可你此番的冷言冷语,实在教人难受。”
筠竹面上微微一顿,低声惊呼道:“难受?”
下一刻,她面上渐渐起了些许怒容,迈开脚上前一步,双眼带着怨意恨道:“当日在魔宫,你对他做了什么,真的以为无人知晓么?”
听到这里,寻风面上浮现一抹赧然的神色,他心中的歉意较之先前又多了几分,不禁微微垂下眼帘,声音亦随之低了些许:“此事是我不对,我没想到见着梼杌后,那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恨意,突然宣泄了出来……”
“所以,你就将“紫晶石”的碎片,毫不犹豫打入清扬的身体里,只因他阻碍了你去送死?”筠竹双眼倏然睁大,歇斯底里的喊道。
寻风嘴边剩下的话,彻底埋没在筠竹的吼声中。
在这一声喊出了口后,筠竹眼底瞬间涌出热泪,一滴一滴滑落在面前,浑身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她只觉得从头到脚浑身发麻,皮肤下像是数不清的蚂蚁,在全身游走。
她微微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气,以此平定心中几乎要炸裂开的情绪,只能哽咽着嗓子,颤声道:“你可知那“紫晶石”,虽然不及指甲大小,却也能要了他的命?你可知那日过后,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你又可知,皆因你这一念,阿璃惨死与他手中!”
闻言,寻风双眼渐渐抬起,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喃喃道:“你说什么?”
“阿璃……阿璃为了救清扬,将自己的真身生生劈下,渡入清扬的体内,只为护住他的心脉,等到我来。”筠竹早已哭得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