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叫我来猜一猜,你既然知道自己与那东海大皇子的姻缘,不过是两海为了结亲互相倚靠,却依旧心甘情愿的嫁过去,大多是为了令你父君安心,令南海在今后的休养生息中,能事半功倍罢?”
涟绮张了张口,却发现无话可说,只得微微拧起了眉头,一脸淡淡的忧虑。
她便知道,如今的阿璃最是善解人意。
阿璃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再道:“三公主,清扬当年执意为南海出头,大多也是不忍你成为两海交好的筹码,更不想让你的夫君在婚后给你诸多难堪,如今所有的一切的问题都已解决,你嫁去东海必然可以幸福。”
既然是一桩喜事,自然应该像这天下间的女儿家嫁人一般,面若桃花一脸娇羞的模样,怎么好如此愁眉苦脸呢?
闻言,涟绮心中某处仿佛像沉年积雪融化一般,忽然暖彻心扉,她眼中闪着激动的泪花,与阿璃的双手紧紧握在一处,无声的道了许多谢。
这时,忽然有个一脸紧张却欢喜的婢女,急急忙忙朝房间内奔了进来,兴奋地说道:“三公主,东海的仪仗已经停在岸边,东海大皇子正在前厅与水君见礼,水君叫奴婢来带您出去。”
闻言,涟绮忽然心口一慌,与阿璃双手紧握在一处的手指,忽然情不自禁的微微发颤。
阿璃察觉到她的紧张,那是一个女儿家对未曾谋面,又不知将来会如何待她的夫君,一种莫名的激动和慌张的心绪,她缓缓站起身,拉着涟绮的手哄道:“三公主,我送你出去好么?”
涟绮不禁会心一笑,这笑容里包含了女儿家的羞态,和对阿璃如此善解人意的感激。
清扬听见她们一行人的脚步,侧首朝那路口望去,嘴角带着一丝浅笑,朝水君轻声说道:“来了。”
下一刻,头上盖着喜帕的涟绮,由身旁阿璃贴心的搀扶着,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婢女,一行人在万众瞩目下出现。
阿璃抬眼,便看见清扬一脸温柔的笑着,眼里只望着自己一个,似乎对任何都不感兴趣,甚至连一身红色嫁衣的涟绮,在他眼中都恍若看不见一般。
见此,阿璃不禁面皮红了一红,转脸望向那同样一身红色喜服的新郎,瞧见他面上带着一丝浅笑,抬手作揖朝涟绮行礼,唤道:“见过三公主。”
涟绮见不到人,只从那温柔的声音中,察觉到他对自己存有一丝尊敬之意,于是屈膝福身轻道:“见过大皇子。”
阿璃嘴角噙着笑意,朝那一身喜服的新郎,递出自己搀扶着的涟绮一只手,顺带着说道:“大皇子,我们南海的三公主,以后就交给你了。”
“还请水君放心。”那新郎一脸恭敬,朝水君敬道。
南海水君头如捣蒜的点点头,恋恋不舍的望着盖着喜帕的涟绮,一双眼频繁的眨着眼,免得自己当场哭了出来。
东海大皇子伸手,从阿璃那里郑重的接过连翘的手,顺带着轻声说了一句:“绮儿,咱们走吧。”
下一刻,那只略微有些粗糙的掌心,轻轻的接过涟绮的手,一副小心翼翼,分外怜爱的模样。
此时,涟绮再也忍不住,眼泪争先恐后的从眼眶落下,她却只能望着喜帕下,那双熟悉的脚尖,一张口带着哭腔,哽咽着唤道:“父君……女儿走了,还望父君保重身体,还请两位哥哥替小妹尽孝。”
这句话一出,只见那司祁和冀舟眼眶顿时一红,那水君忍了半天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他只得别开脸去,抬手朝涟绮方向挥了挥手,十分不舍道:“走罢……”
阿璃见着这幅场面,不禁也落下泪来,只是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冲涟绮说道:“恭贺三公主新婚大喜,祝三公主早生贵子。”
闻言,那东海大皇子抬眼,将阿璃认真看了一眼,郑重道谢:“多谢。”说完,便牵着涟绮转身离去。
纵然涟绮诸般不舍,转身之后却也不能再回头。
喜帕下,她低声啜泣着,一双脚僵硬的跟随着身边那个陌生的男子,一步一步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眼前是那样一片喜庆的鲜红。
清扬上前,将阿璃一把捞入怀中,见着她哭的一脸泪水涟涟,不禁哭笑不得的替她拭着泪,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若是换身红衣,别人还以为出嫁的是你呢,再不要哭了可好?”
涟绮走后,南海水君仿佛一瞬间老了几百岁,一脸怅然若失的坐在上座,胳膊撑在一旁的扶手处,目光呆滞而无神。
司祁见着他如此,只得与冀舟配合着,将今日来南海的宾客,挨个敬酒致谢。
清扬与阿璃,坐在右手下座第一排桌子,两个人一个吃着菜,另一个默默喝着酒,看着涟绮那两个兄长,忙得不可开交。
阿璃伸手将一筷子肉递进嘴里,嘴里不紧不慢的嚼着,一脸疑惑的想着,涟绮嫁人好歹有自家人需要宴请,若是自己那一日嫁人了,又该请谁来当自家人呢?
难不成,她竟混到只剩筠竹一个人的地步了?
一想到这,她便泛起了愁,只觉得吃什么都没胃口了。
清扬见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轻笑一声低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我甚少在凡界来往,不知别人家嫁女儿是不是也同南海一样,要摆桌宴请自家来的宾客?”
清扬略略想了想,适才说道:“凡界女子嫁人后,要在第三日回门,但只是自家的亲人小聚,并不会宴请宾客,怎么了?”
“哦……我只是想,若是我成亲时,又该请谁来送?”阿璃一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脸愁容的叹道。
听到她这句话,清扬不禁愣了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遍:“你刚说什么?”
阿璃面上微微一怔,垂下眼帘回了句:“没什么,喝你的酒吧。”
清扬一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阿璃,心里却将她的话想了几番,说不清为何,他竟隐隐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