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凝羽侧身站在圆桌边,抬起眼遥遥望着院中,面上早已收了全部的表情,不悲不喜的立在那,仿佛事不关己,又仿佛下命令的不是她。
灰布衣裳的婆子,转过脸望着安凝羽的背影,小心翼翼问了一声:“老奴请大小姐示意,打多少下?”
安凝羽依旧一动不动,眨了一下干涩的眼,漫不经心的回道:“打到她想起来为止。”
两个婆子得了令,一个按着一个掌刑。一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下,是连翘一声一声痛呼声,无不是一把一把带着尖刃的刀,深深剜向凝霜的心。
她挪动身子,拼尽全力想下床,想求求安凝羽放过连翘,却被两个丫鬟按的死死的。即便凝霜张口想说话,嗓子里除了飘出一两个沙哑的破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打了不过十几下,连翘嘴角淌出血来,两个脸颊印着鲜红的巴掌印,已经肿了起来。
此时,安凝羽忽然开了口,抬手令道:“等一下……”
下一刻,灰布衣裳的婆子高高扬起的巴掌,手下闻声一顿,缓缓放下手转过身,规规矩矩的垂首立在一旁,微微垂着头顶,等候安凝羽发落。
安凝羽静静想了一想,放下手转身走向书房,边走边吩咐了一声:“来人,研磨!”
立刻有个丫鬟上前,走至书房桌前,伸手接了一杯水倒在砚台里,再执起墨锭不急不缓的,细心研磨了起来。
“继续打,直到她开口为止。”安凝羽执起一支毛笔,轻描淡写的又吩咐了一句。
闻言,两个婆子互换了下位置,那黑布衣裳的婆子撸起袖子,左右开弓朝连翘脸上呼去。
巴掌声,连翘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声声不绝于耳。凝霜坐在床边气得直哭,只恨自己有口不能言,有气无处撒。
两个看护她的小丫鬟,既不敢得罪安凝羽放她下床,又痛恨安凝羽的冷漠和手段。奈何人微言轻,只能将凝霜搂在怀里,低声哄着。
不多时,书案前的安凝羽抬起头,将毛笔递给研磨的小丫鬟,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那个立在一边许久的蓝布衣裳的婆子,冷声吩咐了一句:“着人带着这张画,将府里的下人小厮聚在一处,务必把人带过来。”
那蓝布衣裳的婆子得了令,手脚麻利的走上前,从研磨的小丫鬟手里,小心翼翼接过那张纸,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那蓝布衣裳的婆子得了令,手脚麻利的走上前。从研磨的小丫鬟手里,小心翼翼接过那张纸,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见此,凝霜哭声一顿,一口气没喘上来,怒火攻心的直接气晕了过去。
“薛小姐?!”那粉衣的丫鬟一声惊呼,引得安凝羽侧目。
安凝羽遥遥望着内室,眉目间冷若冰霜,语气间甚至不见丝毫的温度:“怎么了?”
那个粉衣的小丫鬟转头,看了一眼安凝羽的脸色,这才怯怯懦懦的回了一句:“薛小姐……晕了。”
安凝羽眉头一拧,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若是真将薛府的小姐弄出个好歹,安府这里只怕也不好交代。
想到这,她立即从书桌旁离开,面上带了三分急色,伸手指了两个丫鬟,令道:“你们两个,去将府里的大夫找来,快去!”
两个丫鬟见此,立即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安凝羽移步到床边,看着一脸惨白的凝霜,惊得张了张唇差点没叫出声来,抬起一只手抚上唇边,这才拦下了嘴边的惊呼。
“愣着做什么,快去给她倒杯水来喝,再给她顺顺气!”安凝羽缓过心神,立即指着床边那两个丫鬟,沉声喝道。
两个丫头一个倒水,一个坐在床边轻抚着凝霜的后背,忙的手忙脚乱。
安凝羽转身,重回连翘面前,抬起手中途拦下了,那黑布衣裳婆子的巴掌,朱唇轻启冷声问道:“怎么,还是想不起来么?”
此时,连翘一张脸早已烂了,甚至皮开肉绽的淌着血,两个脸颊种的像发了面的馒头。
她此时,即便是想说,只怕也难再吐出一个字,更况论她不想说了。
连翘虚弱不堪的低着头,血水一滴滴落在地面砸出一朵朵红色的血花。
安凝羽眉头一拧,转身走到桌边缓缓坐下身,将思绪稍微捋了捋顺,适才幽幽开口,再道:“你需得掂量清楚。说到底,你不过是这安府里最普通的一个丫鬟。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最轻也是你将打发着卖了,或是卖给青楼当妓女,或是卖给死了女人的鳏夫当老婆。更有甚者……或是将你捆起来,装入竹筐里沉了溏,也未可知呢?!”
闻言,连翘浑身一个哆嗦,十分费力的抬起眼,瞧了一眼安凝羽的侧脸,面上隐隐有些犹豫。再朝着内室的床上,望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凝霜,一时间有些动摇。
是啊,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府里最下等的一个丫鬟,如何能承受的起这种事?
凝霜的事情,即便因此被抖落了出来,她依旧是府里尊贵的三小姐。相对比较而言,连翘才是更危险的一个。
可是,李四的那句话,仿佛又在此时回荡在她的耳边:你若敢说出一个字,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另一边,李四路过西苑门口,看见两个粉衣小丫鬟一脸慌慌张张的,从里头跑出来。
原本迈出去的一只脚,立刻退了回来。看着她们朝着方向,四下望了一眼看着没人,这才急急忙忙施展轻功,率先站在那条路上,唯一的过路处等候着。
下一刻,李四脸上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意,朝着那两个丫鬟伸手拦道:“两位姐姐,这么慌慌张张的是要去哪?”
那两个丫鬟脚下一顿,不由得立在那干着急。
其中一个胆大的,伸手推了一把李四,嘴里不干不净的念叨着:“快让开,好狗不挡道!”
李四却不气恼,仍旧讨好的问了一句:“这时候两位小姐不是在姑姑那里么,怎么叫你二人急成这样?”
另一个小丫头咬了咬下嘴唇,一脸担忧道:“薛家的小姐昏过去了,大小姐正发火呢,咱们若不快点请来府里的大夫,剥一层皮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