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言过其实

沉霜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了指书案上的竹简,幽幽道:“不过是帮奴婢将这些文书搬进后殿去,想来对秋菡姐姐而言,算不得什么太费气力的活。”

秋菡面上一紧,扭头回望书案上的竹简,却是连假笑都做不出来了。

这一刻,她正犹豫着能否扯出个谎来。

耳旁却传来沉霜的问话声:“秋菡姐姐,若您有旁的事物着急去做,自可先行离去,一会我回了后殿,自会代你向君主言明。”

秋菡转过脸来,眨了眨眼睛急声道:“不急!”

沉霜嘴角噙着笑意,顺势将手中信件塞入袖中,走上前抱起一摞有一摞的竹简,便开始往秋菡怀中塞了进去。

直到那竹简摞到她胸口处,却还不肯放过她。

她个子稍矮,再往上摞只得跳着脚,才能将竹简扔到上面去。

如此一来,秋蝉不可避免的竹简砸到。

待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后殿。

金汐听见脚步声,自软塌上翻身坐了起来,不满的嘟囔道:“怎么搬个文书,用了这么久……”

话音刚落,便见着秋菡怀中抱着堆积到脸前的竹简,举步维艰慢悠悠的走上前来。

她不禁怔在了当场,接着转过脸朝沉霜望去,满脸的疑惑。

“奴婢去前殿时,正巧见着秋菡姐姐立在书案前,说是想进后殿给您请罪,我便自作主张,请她帮我将这些竹简搬了进来。”

闻言,金汐面上不由得一沉。

若非处处需要人手,她也不会将看守前殿的侍女派去做别的活,虽说前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那是涂山君主处理国事的地方。

那殿中空无一人,秋菡要上后殿见自己,却走到书案前做什么去了?

“跪下!”金汐冷冷开口道。

那秋菡面上愣了一愣,犹豫着想搁下手中沉甸甸的竹简,方才准备动作,耳边再次响起一道冷声来,较之先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呵斥。

“本君叫你跪下,何时允许你搁下了?”金汐自软塌放下双腿,套上脚边的绣鞋,适才缓步走上前去,一双眼静静望着不知所措的秋菡,面上不怒自威。

至此,秋菡只得硬着头皮,抱着怀中摞成山的竹简,缓缓蹲下身来跪在地。

只见她怀中那山高的竹简摇摇晃晃几下,险些当场砸在身前的那双脚背上,只得硬着头皮低下头来,口中歉声道:“奴婢秋菡,自知于人前失言冒犯了君主,还望君主能饶恕奴婢这一次。”

金汐微垂着眸,见她怀中竹简虽晃动,却能坚持着不掉下来一本,实在不得不暗暗叹一口气,道一句算她有几分本事,心底不禁略显遗憾,却只得做罢。

接着,她转身走到近前的长条矮案,弯腰坐了上去,抬手朝沉霜唤道:“待本君批完一本,再呈上来一本。”

“是!”

沉霜了然,伸手自秋菡怀中拿起一本竹简,转脸便朝金汐递了上去,接着两手端于身前,微微垂着头顶眼观鼻鼻观心默立于一旁。

从头到尾,不曾与秋菡眼神相对。

金汐将那本竹简张开来挡在面前,倾身侧倚在一旁的凭几处,朝那上面每一个字,逐字逐句的看了过去。

她原是有心为难秋菡,故此才罚她抱着竹简跪那。

一本竹简,满共不到半百的字。

愣是叫金汐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直看得她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哈欠,眼眶里泛起了泪花。

不多时,秋菡面上便挂了一层薄汗,端着竹简两手犹如千斤之重,不由自主的哆哆嗦嗦颤了起来,再也撑不下去了,两手重重垂下的那一刹那。

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十几本捆束整整齐齐的竹简,如同山倒般滚落在地,有几本摔得重的,系在上面的麻绳当场便断做了两截。

“求君主恕罪,奴婢……奴婢实在端不住了。”秋菡当即伏地,慌忙叩首疾呼道。

闻声,金汐缓缓搁下面前的竹简,侧首朝沉霜望去一眼。

沉霜即刻了然于心,快步走上前弯腰将秋菡扶起身,将她微微发颤的双手举在面前望了望,一脸关切的道了句:“秋菡姐姐,你这手上可有哪里砸伤?”

秋菡似是没想到,沉霜会有此一问,只见她愣了半晌,适才想起回话道:“没、没有。”

金汐将手中竹简卷起,遥遥望着长条矮案前不知所措的秋菡,转而望向沉霜后背,将手里的竹简“啪”的一声扔到面前矮案,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句:“替本君研墨。”

沉霜听见传唤,即刻丢下秋菡双手,起身走到矮案前,跪坐在矮案旁的织锦缎面的软垫,伸手执起桌上那只白瓷茶杯,方才自笔洗盂中舀出半杯水来,正欲倒入砚台之中。

却听,金汐突然出声道:“沉霜,你去找些结实的麻绳,将那竹简上断了的替换下来。”

沉霜手中动作一顿,转而望向秋菡张口唤道:“秋菡姐姐。”话音刚落,便将端着半杯水的白瓷茶杯手,朝她面前递了过去,示意接下。

秋菡心中警铃大作,奈何她却不能推辞,只得膝行两步凑上前,顺势接过那半杯水的白瓷杯。

见状,沉霜起身而去。

“本君忽然忆起,你阿爹阿娘曾提到,说你写得一手好字,不如趁着今日有空,你来教教本君可好?”金汐面上带着浅笑,幽幽问道。

秋菡心中惶惶不安,低头将那杯中水缓缓倒入砚台之中,垂着眼眸执起那用了近半的墨锭,一脸神色赧然道:“奴婢……奴婢的字,如何比得上君主?”

金汐故意板起面孔,佯装愠怒再道:“既是你爹娘亲口所说,总不至于言过其实,此番你如此推脱不肯教本君,可是怕我有朝一日写的比你更甚,夺了你那赞誉?”

听到这番话,秋菡嘴角牵强的扯出一个假笑,矢口否认道:“君主说的哪里话。

奴婢身无长物,若论起样貌或法力,在涂山比我更甚之人比比皆是,阿爹阿娘每每见着旁人优秀,无不是唉声叹气自惭人前。

儿时,鲜少有同族伙伴肯与我玩耍,只得日日闭门不出,于这一黑一白之间寻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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